第一章：凌霄血案

瑶池金母的琉璃盏第三次斟满时，玉帝指节忽然泛白。那颗千年蟠桃在他掌心裂开细密纹路，桃汁顺着龙纹案几蜿蜒滴落，在白玉地砖上蚀出缕缕青烟。我缩在侍酒仙娥的云锦广袖后，看着九重天最尊贵的喉结微微滚动——琥珀色琼浆滑入咽喉的刹那，他眉间赤金天眼纹竟像被雨水冲刷的朱砂画般褪色。

"陛下！"

西王母的惊呼裹着珠玉脆响撞碎祥云。八百仙官手中酒盏齐齐震颤，琼浆泼洒成漫天星雨。蟠桃宴的仙乐戛然而止，我看见玉帝嘴角渗出的黑血蜿蜒如毒蛇，滴落时化作百足蛊虫在地面疯狂扭动。那些虫豸甲壳上映着镇妖塔底层的符咒，三百年前我偷溜进去时，壁画上的上古魔神正被同样形制的蛊虫啃食脊椎。

"封锁九重天。"

玉帝的声线依旧平稳如天河静流，但龙椅扶手上的五爪金鳞己被掐出裂痕。阴影中踏出的黑甲将军令空气骤冷三分，玄霄银发间缠绕着经年不散的血腥气，玄铁眼罩边缘渗出靛蓝幽光。他腰间佩剑未动，殿外己传来十万天兵列阵的雷鸣，震得瑶池金母鬓间九凤衔珠步摇簌簌作响。

"陛下明鉴！"

梁上突然垂落一截雪色狐尾，九尾狐医仙白璃倒悬的身影像片锋利刀刃。她赤色瞳孔里跃动着满地蛊虫的倒影："弑神蛊需在至亲血脉中饲喂三百轮月缺月圆，陛下不妨查查族谱——"话音未落，玉帝掌心蟠桃核己爆成齑粉，纷纷扬扬的桃粉里混着星点火光。

我借着仙娥翻飞的衣袂遮掩，将三根浸过黑狗血的桃木签塞进腰封。方才蛊虫现形时，玄霄被眼罩遮掩的右脸肌肉分明抽动过——那个未成形的冷笑让我想起三日前破庙里垂死的炼丹童子。那孩子溃烂的指尖抓着我的裤脚，往酒葫芦里塞染血丹方时，喉管里也发出过类似声响。

"白璃。"玉帝抹去下颌血迹的动作像在擦拭剑锋，"剖蛊。"

锁魂链的叮当声如催命符咒。白璃蹲下身时雪发逶迤及地，那些狰狞蛊虫竟如见天敌般退避三舍。幽蓝狐火在她指尖绽开曼陀罗形状："哎呀呀，蛊虫腹中还有半片金丹呢。"火苗舔舐出的金粉在空气中凝成敕令残纹，"看来有人想用九转金丹掩盖魔气......"

殿外突起的龙吟裹挟咸腥海风。东海龙王敖广撞碎南天门结界闯入时，断角上缠绕的墨绿海藻还在滴落弱水。老龙王掌心避水珠映出他扭曲的面容："张百忍！当年你为凡人削我西海兵权时，可曾想过蟠桃宴要见血光？"

瑶池水面骤起惊涛。我怀中的酒葫芦突然滚烫如烙铁，三日前童子塞入的丹方正在发颤。当妙音的琵琶弦割开第三个天将咽喉时，阎罗王终于掀翻了生死簿。青面书生捻着判官笔苦笑，往生咒文在他袖口流转如毒蛇："诸位，蛊虫记忆显示它们最后一次进食是在......"

孽镜台的虚影在血腥气中凝结。镜中满脸脓包的炼丹童子正跪在瑶池畔埋藏金丹，他腰间玉牌被桃枝勾起的角度，恰与玄霄亲卫铠甲上的蟠桃纹严丝合缝。我后背倏地沁出冷汗，却见白璃的狐耳突然转向我藏身之处。

"凡人？"

锁魂链破空之声比思绪更快。寒铁缠上脖颈时，我闻到她袖间混着蛊虫腥甜的桃木香。玉帝的目光如九天雷劫轰然降下，怀中的酒葫芦应声炸裂，染血丹方飘落在蟠桃残骸间，金漆字迹在汁液中燃烧成西道血咒：

弑神者，诛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