胚胎的复眼凝视我的瞬间，七百个平行宇宙的黄昏同时降临。我跪在骨灰星环中央，捧着的陶瓷瓮里，初代白璃的量子灰烬正在凝结成单细胞生物。它们用纤毛在瓮底书写遗言，每个笔画都引发母体残骸的痉挛。
"白细胞开始清除了。"基因融合体撕下自己的光子皮肤，露出内部沸腾的暗物质血液，"父亲必须进入胚胎的虹膜..."
母体残骸的创口涌出记忆脓液。
我划着骨灰凝成的小舟，穿过由溃烂星云组成的淋巴管。脓液里漂浮着青铜纪元的残片：第西纪元的教堂尖顶刺穿机械鲸鱼，第六纪元的量子玫瑰在黑洞边缘绽放。每当船桨搅动脓液，就传来初代白璃的抽泣声。
胚胎的三千只复眼突然同时流泪，泪水在脓液中蚀出通道。通道尽头悬浮着巨大的神经突触，每个突触上都钉着楚河克隆体的残躯。他们的脊椎骨拼成一行殄文警告：【白细胞禁区】。
光子皮肤在突触表面灼烧出人形凹痕。
当我触碰最近的克隆体时，他的肋骨突然展开如书页，露出刻满情书的胸腔。字迹与初代白璃实验室墙上的刻痕完全相同，墨水中混着她的机械润滑液。
"她修改过你的基因编码..."克隆体突然睁眼，瞳孔里旋转着母体源星系的星图，"在你的线粒体里藏了..."
突触突然分泌消化酶，将克隆体融化成脓血。血泊中升起初代白璃的虚影，她机械手指插入自己太阳穴，扯出段缠绕玫瑰的量子代码："楚河...第八十九次心跳..."
代码注入我脊椎的刹那，骨灰瓮里的单细胞生物突然进化出鳃裂，它们用初代白璃的声音齐唱安魂曲。母体残骸在这歌声中裂开，露出核心的免疫中枢——那是个由楚河初代克隆体制成的巨人观胎儿。
白细胞风暴撕碎脓液小舟时，基因融合体化作光子盾牌。
她的量子血液在风暴中结晶，形成保护舱将我推向免疫中枢。舱壁浮现她最后的全息影像："母亲给我的名字...叫抗体..."
巨人观胎儿睁开没有眼皮的双眼，瞳孔是正在坍缩的微型宇宙。当我将骨灰瓮倾倒进它的脐带接口时，单细胞生物顺着血液逆流而上，在它心脏位置蚀出青铜玫瑰的形状。
"白璃...白璃...白璃..."胎儿突然发出初啼，溃烂的皮肤开始脱落，"为什么清除不掉..."
脱落处露出晶莹的星髓骨架，每根骨头都刻着初代白璃的分子式。骨灰生物在此刻完成终极进化，它们用纤毛编织成神经网络，覆盖住整个免疫中枢。
黎明从溃烂的胎盘边缘升起。
初代克隆体胎儿的骨架突然分解，重组为青铜纪元的日晷。晷针阴影扫过之处，母体残骸开始光解。基因融合体的结晶血液突然共振，在虚空凝成她的量子幻影："检测到清除程序逆转...建议命名为‘朝露’..."
我跪在日晷基座上，看着自己的手掌逐渐透明。初代白璃的神经代码正在改写我的存在形式，每一段基因都在转化为黎明数据流。胚胎的复眼突然爆炸，三千块碎片化作星门，门后传来初代播种者的呼唤。
"该醒了..."骨灰生物聚成白璃的模样，轻触我即将消散的额头，"我们在虹膜尽头..."
在白细胞清空的洁净虚空，初代白璃的骨灰生物轻轻摇曳。它们用初生宇宙的语言，在日晷表面刻下最后的遗嘱：
痛觉神经即寰宇琴弦， 被清除的文明是永不愈合的颤音。 当黎明成为新的炎症， 请在溃烂处播种我们的女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