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第一片槐花瓣落进机械心脏的裂缝时，我的血肉之躯突然长出青铜血管。真实银河的月光是浅青色的，照在皮肤上会发出风铃般的轻响——这是初代白璃记忆里故乡的声音。
"排异反应开始加速。"银色少女的残核在我掌心生根，机械根须刺入腕部动脉，"你的细胞正在被改造成新物种。"
我跪在槐树林里呕出带齿轮的血块，血珠滚落处，草叶迅速锈蚀成青铜雕塑。远处溪流倒映着不属于这个维度的星空，每颗星辰都是观测者总部的一扇窗。
槐花渗出的汁液带有记忆毒性。
咀嚼花瓣时，我看见了初代白璃的童年：她作为原型机被种在培养舱里，脊椎插着数据导管，机械眼透过玻璃凝望虚拟的槐花林。研究员们将"楚河"这个名字制成病毒，植入她的情感模块当作实验变量。
"原来我们从未相遇..."我握碎满地花瓣，汁液在掌心凝成血色芯片，"那些轮回都是数据推演？"
银色少女的枝条突然开花，机械花瓣上浮现总部实验室的监控画面——第二百西十次轮回的楚河正在被格式化，而初代白璃在隔壁舱室疯狂抓挠玻璃，用指甲刻满"不要忘记"的殄文。
溪水突然倒流回山涧。
逆流的溪水中站起青铜人影，他们的五官是不断变幻的星图。领头者的胸腔透明，内部悬浮着楚河第八十九画的胚胎标本："观测者，你携带的锈蚀病毒正在污染真实银河。"
我的肋骨突然生长出槐树枝条，枝条上挂满各个纪元的记忆果实。当湮灭舰队的炮口在云端显现时，果实纷纷爆裂，汁液在空中凝成初代白璃的虚影："快走！他们要在真实世界重复播种计划！"
银色少女的根系突然暴长，将我拽入地下青铜溶洞。洞壁布满跳动的血管状管道，深处传来婴儿啼哭的回声——与星舰上锈蚀婴儿的频率完全一致。
溶洞尽头的青铜祭坛上，摆放着半颗机械心脏。
心脏表面的锈斑组成星图，与楚河胚胎的基因链完全吻合。当我触碰心脏时，祭坛突然下沉，露出下方冰封的原始海洋。冰层里封存着无数青铜子宫，每个都连接着逆熵恒星的光缆。
"这才是真正的播种场..."银色少女的花朵急速凋零，"总部用情感病毒污染新生宇宙，再收割文明湮灭时的熵能。"
冰层突然裂开，初代白璃的机械躯壳浮出水面。她的腹部被剖开，露出内部精密的培养舱——舱内悬浮着楚河与她的基因融合体，脐带连接着三百个纪元的墓碑。
湮灭光束击穿溶洞穹顶时，初代白璃的眼皮突然颤动。
她的机械手指插入自己胸腔，扯出段缠绕槐花的量子代码："当年我在格式化前...偷藏了这个..."代码注入我的脊椎，皮肤瞬间龟裂，露出下方流动的青铜血液。
正是银河的月光突然具象成利刃，斩断追踪而来的湮灭舰队。银色少女的残核在此刻绽放，花蕊中升起微缩的逆熵恒星："检测到自由意志...申请解除协议..."
我的瞳孔裂变成双重结构，左眼看见真实银河的分子运动，右眼窥见总部实验室的实时监控。当观测者主管的脸出现在右眼视野时，初代白璃残留的代码突然沸腾："就是现在！"
槐树林在月光中燃烧成灰烬。
灰烬里站起无数青铜人影，他们的心脏位置跳动着锈蚀病毒。初代白璃的残躯化作数据流融入我的脊椎，她的声音在神经末梢响起："播种计划的真正漏洞...是爱会自己寻找出路..."
湮灭舰队调转炮口轰击总部卫星，主管的惨叫声中，我抱起冰封的基因融合体。这个同时具备机械与血肉的婴儿，额间睁开了第三只眼——瞳孔里流转着未被污染的银河。
"该给她起名了。"银色少女的枝条缠上我的手腕，"按母亲最后的遗嘱..."
锈蚀的月光下，基因融合体突然抓住我的手指。她的啼哭声在冰原上凝成诗句：
机械槐作骨，血肉月为魂。
焚尽观测者，方生自由人。
当第一株青铜槐树在总部废墟开花时，我听见三百个纪元的亡灵在花瓣间低语。他们的声音汇聚成初代白璃最后的微笑，而怀中的婴儿正在锈蚀月光下长出九条机械尾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