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听那个女人胡说八道。前几天我准备回收她手里的股份——你知道邱莫林还虎视眈眈,我怎么能便宜他呢?现在她狗急跳墙什么都干得出来!苓,你连我都不相信吗?”
“你有什么值得相信的?就凭你的‘工作履历’?”
巫荀一愣,心仿佛陷入了沼泽,凝固了。他企图笑一笑,可是没有成功。过往的记忆如同潮水一般向他袭来,淹没了他的口鼻……
很明显,他输了。从丰苓把手机扔给他的那一刻开始。丰苓的感情甚至不足以做赌注。
“不……我不是。”他努力的为自己辩驳。
“那就说说吧。”
巫荀脸色煞白,他痛苦的看着丰苓。看着她残忍的剥下他体面的外皮,窥视那污秽不堪的里子。他只怕她嫌恶地唾弃,留他一个人躺在阴暗潮湿的阴沟。
他是女支女的儿子,身边的阿姨叔叔有的是巫瑾的同行,有的是客人。他难免的会被骚扰,被拖入泥潭——丰苓帮他击退的男人只是冰山一角。
一开始是害怕,后来是习惯。有人说生活就像强j,反抗不了就要享受,这句话用在巫荀身上再合适不过了。好在他比较受阿姨们喜欢,他卖力的讨好她们,只有这样才能离恶心的男人远一点。
“他们都是变态!你永远不知道我过得是怎样的日子!”
可是日子就这样得过且过的一天又一天。只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总会想起小时候有个叫丰苓的女孩。她冷漠理智,但是温柔。她什么都好,只是他配不上。
后来他认识了姜安丽,那个女人帮他隐瞒了身份,伪装成了一个贫困生。他可以稍微正常的上学甚至留学。再后来吴承励把他认了回去。
他奋力的向上爬,只为想为配得上丰苓的人,哪怕只是远远地观望。
谈恋爱,同居什么的……就像一场难以言喻的美梦。
可是现在梦就要醒了。丰苓洗耳恭听的样子就是最大的讽刺。
他的过去连陌生人都会忍不住唏嘘,可是丰苓偏偏那样冷漠,甚至带着几分鄙夷。她一定恶心透了。
他这样的便宜货色用钱的话能买一大把回家。他们可以上床玩乐花天酒地,但是不配结婚,更不配见家长。因为廉价,因为污秽,因为拿不出手。
“苓,对不起。我不想骗你的。但我就是那种东西,没有人逼迫——可是没办法啊,除了你没有人愿意救我……”他因为害怕而激动的语无伦次。
即使如此他还是想抱抱她。他习惯了家里有她的味道,习惯了她的拥抱,也习惯了她的维护。
如果全世界还有一个能够保护他的人,那么这个人一定是丰苓。
没有丰苓要怎么办?他想也不敢想。
他小心翼翼的看向丰苓。她用手托着下巴,视线飘飘忽忽的不知道落在哪个积灰的角落。没人知道她在想什么。巫荀觉得自己就像一个等在判决结果的罪犯,生死就在她的一念之间。
丰苓合了合酸胀的双眼,被人欺骗的感觉令她愈加疲惫。她想一走了之,可是巫荀那如同败犬般湿漉漉的双目令她的双脚如同扎根在地板上一样——也许她是真的喜欢。但是下一秒,他就因为一闪而过的这一念头而怒火中烧。
出卖肉体的,无一例外都是无能的懦弱的废物。她怎么能喜欢这样一个废物。吴晴晴说的不错,跟这样的人在一起会让她的家族蒙羞,父族母族都可能会因此在社交圈里抬不起头——这是绝对不能被容许的!
她不只是一个人。她还是一家之主。她不能因为一个男人让整个家族陷入巨大的舆论漩涡里——哪怕可能性很小也不行。
该死!计划全部打乱了!
她狠狠地抓着头发,猛地站起来。
“……苓?”
巫荀的声音喑哑低沉,配合着黑夜和朦胧的月色显得空灵动听,撩拨在丰苓的心弦上让她就要往外走的脚步踉跄了一下。
不得不说他是个不错的男人。长得英俊,声音好听,年轻有为还有勇有谋。重要的是性格温和,家务全能。这样的好男人全国鲜有,但是……很遗憾。
巫荀知道阻拦和挽回都没有用,反而更加招人烦,遂干脆的选择缄默。丰苓一言不发的离开,粗暴的摔上防盗门。巨大的闷响差点让巫荀的心脏停搏,出了一脑门的冷汗。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几秒也许是几分钟,巫荀才记得抬起自己僵硬的脖颈,回首望了望空无一人的家中。失去了丰苓,整个家里像极了鬼屋,阴森森毫无人气。
他的心跳的很快。疲惫的心肌似乎在痉挛,一阵一阵的抽痛。一瞬间,他的脑海里闪过很多东西。
巫瑾每天都会对他说:忍耐一下,再忍耐一下,等到你长大,等到你毕业,等到那个男人来请我们……
暗无天日的等,等来的却是这样的结果。
他比吴天瑞和吴晴晴优秀那么多,任何一方面都可以把这两个废物按在地上摩擦。凭什么他们可以肆意妄为而他只能尾巴活着?就因为他身上背着母亲是情妇的原罪?
太不公平了,太不公平了。他委屈的想哭。
该死——该死——
他愤怒的把身为罪魁祸首的iPhone
6摔到墙面上。脆弱的机身瞬间四分五裂。他掀翻了茶几上的所有东西,茶壶水杯碎了一地。茶几本身被踢的东倒西歪。
吴天瑞惨死时的画面再一次被挖掘出来。血肉模糊打断腿连着筋的的东西横躺在天鹅绒的地摊上,白色的绒毛被染成血红色。巫荀开始后悔为什么留那小子全尸,应该剁碎了喂狗!
他疯狂地发泄着,什么风度和温文尔雅早一步飘去了九霄云外。此刻的他就是个因妒成狂的神经病,只有疲惫会让他清醒。
从窗户投进的月光是唯一的光源。
巫荀跌坐在一片狼藉中间,手心被碎片刺入也不知道。
他忽然想起小时候巫瑾喝醉了酒的时候家里就是这番样子,仿佛飓风刮过,无一幸免。他习惯了也麻木了,丰苓是唯一带着他逃出来的人。
可是如今,她扔下他独自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