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夜的温暖仿佛发生在昨天。
他吸了吸鼻子，去厨房拿了扫帚和簸箕，打算把地面清理干净。
丰苓回来会吓到的吧——如果她还愿意回来的话。
这一念头让他的鼻头和眼眶均是一酸，眼泪再一次涌了出来。他自暴自弃的扫帚和簸箕，反正丰苓也不会回来了，打扫又有什么意义？
突然他感到脚尖一沉。他低头一看，一把打开的水果刀被踢的打转。巫荀捡了起来，对着泛着寒光的刀刃若有所思。
……
已经接近了午夜十二点，楼下已经空荡荡一片，连个鬼影都没有。
不知去往何处的丰苓干脆出了小区走到了大街上。
路灯把宽敞的马路照成了橘黄色，红绿灯变成了黄灯不间断的闪烁着。时不时有蝙蝠从头顶掠过，风卷起了傍晚路人仍在地上的食品包装袋。
商铺都锁着门，只有一件二十四小时的便利店还亮着灯。丰苓走进去，拿了一桶方便面。
值班的店员是个二十出头的小青年，正趴在收银台睡得正熟。被叫了起来边揉着眼睛打哈欠边喊含糊糊的说：“欢迎光临……那个，四块。”
丰苓给了他一张五块。
“找您一元。”青年操作着机子，拿出一个钢镚放进丰苓的手心。后者却没有立即走开，反而坐在了旁边的板凳上，说：“有热水吗？”
小青年睁着睡眼惺忪的眼睛，一时间没明白什么意思。愣了几秒恍然大悟：“啊！有的，我给您拿去！”没多久他便提来了一个水壶，滚烫的热水倒进面桶，瞬间香气四溢。
“真香啊。”他感叹着揉了揉自己的肚子，紧接着乐呵呵的笑了笑，“你就坐到那里吃就好了。”
既然如此，丰苓也就不客气了。端坐在收银台前，等着面块散开。
小青年嚼了几块口香糖打牙祭，百无聊赖的跟这个半夜三更不回家来便利店吃泡面的女孩闲聊：“已经十二点多了，你不回家吗？女孩子大半夜在外面瞎逛多危险。”
没人回答他便沉默了，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说：“是不是被父母赶出来了？别这么愁眉苦脸的啦，回家认个错就好了。父母都是顺毛驴，跟女朋友一样，不能呛着得顺着哄着骗着。”他自顾自的，口若悬河的说着对付爹妈十八式，可是吃泡面的那位还是一声不吭。
小青年摸了摸碰了一鼻子灰的鼻头，一拍桌子：“还是说你跟男朋友吵架了？”
这一回，吃泡面的终于抬起了她贵重的头颅，面无表情的呲溜吸入一根面条。
青年只当她在气头上，一股过来人的口气语重心长的说：“男人就不一样了，就是得呛着。得让他知道爱情的可贵才能长久，才能懂得珍惜你。不过也不能拿自己的安全开玩笑，这半夜三更的……”
打工的小青年收起了婆婆妈妈的嘴，他看到女孩拿着吃完的面桶站起来对他说：“多谢关心。不过，这东西要怎么处理。”
“到厕所里去就好。”
“好的。”在便利店厕所处理完垃圾，刚刚拧开水龙头，口袋里的手机再一次震动了起来。她迅速的用纸巾拭干了手，掏出手机，是巫瑾打来的。
刚一接通，就听见巫瑾惊慌失措的尖叫：“丰苓——你在哪？”
“出什么事了？”丰苓边打电话边走出，对店员小哥道别，却门口停住了，难以置信的高声说，“你说什么？”
小青年觉得不对，随口问了一句：“出什么事了？”
丰苓如梦初醒，礼貌的回了一句没什么便拔腿狂奔。愣是跑出了生死时速的感觉。
边跑边拨通了120的电话：“喂，是人民医院吗？……”
……
或许是真的想死，或许只是恶意的报复。总之巫荀是鬼迷心窍的划开了自己的桡动脉。一阵刺痛之后，殷红的鲜血从伤口涌出。
一刀，又一刀，画出了一个血红的“三”。巫荀把手腕浸在浴缸温热的水里，清水由无色透明逐渐被染成粉色，但看这一画面可以说是相当漂亮。
不间断的体液流失带走了大量的体力。巫荀开始昏昏沉沉，趴在浴缸边。
下方便是屏幕不停闪烁的手机，全是巫瑾的。他始终没有看到想要的名字。
她现在在哪呢？是不是回家了？真的厌倦了吗？
他像个怨妇一样脑海里充斥着这些无聊的疑问。
想见丰苓……
哪怕只是一眼。
可是他不甘心呐，他若是就这么死了岂不是连一眼都看不到了？他曾发誓要缠丰苓一辈子的。她和别人结婚也好，有孩子也好，他都要缠着她。才不满足于“只看一眼”。
可是他又想让丰苓记住他。记不住活着的样子也要记住死了的样子，他不想成为丰苓生命中的过眼云烟，哪怕只剩下厌恶和恨意呢？
这如同孩童恶作剧般的小心思使他笑了起来。笑声越来越大，回荡在空间局限的浴室里。笑得眼泪又要出来了。偏偏又不想停下，停下的话太寂静太孤独了。
他用沾满血的手掌轻轻划开水面，泛起一阵一阵红色的涟漪。对着水里的倒影喃喃自语：“你倒是快来啊……求你了。”
丰苓冲进门的时候就闻到空气中漂浮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不容多想的冲进浴室。
浴室的门出乎意料的没锁，顺利的推开了。里面的场景让她心里打了一个突。
这不是她第一次看到割腕自杀的场景了，上一个是苏芊的亲妈。那个女人是躺在浴缸里，手腕上割了七道，深达腕骨。血水染红了她的白裙子。那次事件给了她足够的经验。丰苓抽下系在脖子上的丝带，紧紧地缠在巫荀的小臂上端，可以暂时的减少出血。
然后把人抱了起来。
丰苓的力气不小，但巫荀是个瘦高个。就像矮子扛竹竿一样，要不是情况危急，看上去居然挺滑稽。怀里的混蛋已经有点意识不清了，嘴里不停念着：丰苓丰苓……
在呼啸的警报声，她疲惫的叹了口气。
“我在这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