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面具者消失的瞬间，林霍耳中嗡鸣。
他盯着马涛沾血的匕首，刀柄上那截褪色红绳在月光下泛着旧物特有的温润光泽——这是马涛跟了戴面具者三个月时，在夜市花五块钱买的，当时他还说"红绳镇邪"。
此刻红绳被血浸透，像条狰狞的蛇。
"围住他！"赵刚的消防斧横在胸前，斧刃映出马涛歪掉的鸭舌帽。
体育老师的虎口绷得发白，指节抵着斧柄发出轻响，可声音却比平时低了两度——他在努力压下颤抖。
李明的符咒纸簌簌掉了两张，弯腰捡的时候膝盖撞在碎裂的地砖上，疼得倒抽冷气，却还是把最后一张黄符拍在林霍掌心："他...他刚才用的是淬了阴毒的匕首。"小瘦子的喉结上下滚动，指甲几乎掐进掌心，"我之前在停尸房副本见过这种黑雾，是专门用来消解灵体的。"
王丽的登山杖"咔"地弹出钢刺，女高中生的校服袖子被划开道口子，血珠顺着小臂往下淌，她却像没知觉似的，脚尖碾过地上的碎玻璃："解释。"单字从紧咬的后槽牙间挤出来，尾音带着刀锋般的锐度。
小芳突然抓住林霍的手腕。
灰瞳里的光斑剧烈晃动，像被石子搅乱的湖面："他没有恶意。"她的声音轻得像叹息，可林霍能感觉到她指尖在发烫——这是她使用能力时的征兆，"他...他在害怕，但不是怕我们。"
马涛举起沾血的手，缓慢得像在演示给猎人看的猎物。
鸭舌帽滑到后颈，露出额角新伤，伤口边缘泛着青，显然是被戴面具者打的。"我刺他的时候，他的灵体己经开始溃散。"他的声音比平时哑，像是吞了把碎砂纸，"那老东西早就在找替代容器了，刚才那具身体不过是借来的壳。"
林霍的拇指着符咒边缘。
老乞丐临终前说"人心比鬼更会藏刀"，可此刻马涛眼底的血丝顺着眼白爬成蛛网，睫毛上还沾着刚才被气浪掀飞时溅的灰——这副模样不像是演的。
"我帮他收集了半年信息。"马涛扯下鸭舌帽，用袖子擦了擦匕首上的血，"上个月在废弃化工厂，我翻到个铁皮箱，里面有二十年前的监控录像。"他的喉结动了动，"林霍，你养父母的名字，在录像里出现了七次。"
空气陡然凝固。
林霍胸口的照片突然发烫，是养父抱着他在巷口买糖画的那张，边角被他摸得发毛。
他听见自己心跳声盖过了风声："在哪？"
"离这不远的地下仓库。"马涛指向窗外，月光照亮他袖口露出的半道旧疤，"但...进去之前我得说清楚。"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那老东西的耳目比你们想的多，我能逃出来全靠他急着找新容器。"
刘洋突然开口，指尖在空气里快速划动："从这里到仓库，首线距离872米，有三个监控盲区，两个可以攀爬的矮墙。"数学天才推了推眼镜，镜片反着冷光，"但系统刚才连闪了三次警告，危险等级在上升。"
林霍摸了摸后腰的短棍——这是他在新手村从吊死鬼手里抢的，棍身还留着焦黑的指痕。"李明分两张符咒给赵哥，王丽断后，小芳跟我。"他的声音稳得像块压舱石，"马涛，你走中间。"
地下仓库的铁门锈得厉害，马涛用匕首撬锁时，林霍闻到浓重的霉味混着铁锈味。
系统提示在视网膜上跳动：【前方5米有未知灵体，存活概率41%】。
他捏了捏小芳的手，小姑娘回握得更紧，灰瞳里的光斑凝成小点——这是她锁定灵置的信号。
铁皮箱藏在货架最底层，落满灰的封条上盖着"夜墟科研组"的红章。
林霍掀开箱盖的瞬间，泛黄的文件、录像带、还有张烧焦的照片滑落出来。
照片上两个穿白大褂的人背对着镜头，女人的发梢，像极了他养母总说"睡乱了懒得梳"的模样。
"1999年7月15日，夜瞳计划启动。"李明的声音突然变哑，他捡起份实验日志，"参与者需自愿签署《灵体融合协议》，但最后一页...被人用红笔圈了'强制'两个字。"
王丽抓起卷录像带塞进老式放映机。
雪花点闪过，画面里出现间白墙蓝顶的实验室，穿白大褂的男人正往玻璃罐里倒暗红色液体。
林霍的呼吸骤然停滞——那男人左耳垂有颗黑痣，和他养父钱包里旧照片上的一模一样。
"1999年12月3日，实验体07号失控。"录像带里的画外音突然响起，"启动紧急预案，焚烧实验室，销毁所有资料。"画面剧烈晃动，镜头扫过墙角的灭火器箱，上面贴着"林渊"的姓名牌——是养父的本名。
"纵火的不是意外。"马涛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监控拍到有人往电路箱里倒了助燃剂，而那天...你养父母本该在外地出差。"
"咔嗒。"
所有人的动作同时凝固。
是皮鞋跟碾过碎玻璃的声音。
林霍抬头，透过货架间隙看见七道黑影堵在门口。
为首的人戴着和戴面具者同款的青铜面具，嘴角勾着的弧度甚至和记忆里重叠——那是戴面具者惯有的，看猎物挣扎时的笑。
"跑！"林霍抓起照片塞进怀里，冲李明喊，"带小芳走左边消防通道！
赵哥断后！
刘洋算逃生路线！"他抄起短棍砸向最近的货架，生锈的铁架轰然倒塌，挡住蒙面人的视线。
王丽的登山杖刺中冲过来的蒙面人手腕，血珠溅在她校服上，开出朵暗红的花："林霍！
资料！"
"我带着！"林霍把铁皮箱甩上肩，系统提示疯狂跳动：【后方危险！
存活概率29%】。
他撞开侧门，潮湿的风灌进来，隐约听见小芳的尖叫："他们追的是马涛！"
马涛突然拽住他的胳膊，匕首寒光一闪割开自己掌心："沿着下水道走！"鲜血滴在地面，画出条暗红的线，"那老东西的人认血契，我用命给你们争取十分钟！"
林霍跑得肺要炸开。
身后传来闷哼和重物倒地的声音，分不清是队友还是追兵。
他拐进下水道时，怀里的照片又烫起来，养父的笑脸在黑暗里忽明忽暗。
系统提示突然变成血红色：【检测到终极存活概率相关变量】
林霍脚步一顿。
照片背面，不知何时多了行新写的字，用的是养母最爱的紫墨水："阿渊，如果你看到这个，说明我们的计划还在继续——而他，可能还活着。"
下水道深处传来铁链拖地的声响。
林霍握紧短棍，看向身侧的暗河。
水面浮着片碎纸，被月光照亮的部分，印着和戴面具者面具上相同的裂痕纹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