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扶贫修路大计
王明从善如流，脸上依旧挂着那恰到好处的笑容，在林凡对面的位置坐了下来。
李剑仁见状，哪里还忍得住。
他一把抢过王明放在桌角的两个酒壶，动作麻利地拔开壶塞。
一股醇厚浓郁，带着粮食发酵后特有窖香的气息，瞬间弥漫开来，压过了菜肴的香气。
“好酒！”
李剑仁深吸一口气，眼睛都亮成了灯泡，脸上是毫不掩饰的陶醉。
他手脚麻利地拿起桌上的青瓷酒杯，先给王明斟满，又给林凡满上，最后才迫不及待地给自己倒了一大杯，几乎要溢出来。
“大人，王大哥，下官先敬二位一杯！”
李剑仁端起酒杯，也顾不上什么礼数，直接就一饮而尽，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
“哈——痛快！”
他咂咂嘴，意犹未尽，又给自己满上。
王明看着他这猴急的样子，只是笑了笑，端起酒杯，面向林凡。
“大人，属下也敬您一杯。”
“您初来乍到，便心系百姓，那仙饮坊之事，下官已有所耳闻，当真是利民的好举措。”
他的语气诚恳，眼神却在灯火下显得有些深邃。
“在下身为马头县的本地人，尸位素餐，惭愧，惭愧啊。”
林凡端起酒杯，与他轻轻一碰，发出清脆的响声。
“王县丞过谦了。”
他饮了一口，辛辣的酒液顺着喉咙滑下，带来一阵暖意。
这酒确实不错，入口绵柔，回味悠长。
“马头县的诸多事务，还需仰仗王县丞多多费心。”
林凡放下酒杯，目光平静地看着王明。
席间的气氛，因为李剑仁这个“润滑剂”的存在，倒是没有预想中的那么紧绷。
三人推杯换盏，桌上的菜肴也渐渐下去不少。
李剑仁喝得满面红光，话也多了起来，一会儿抱怨公事繁杂，一会儿又吹嘘自己当年勇。
王明始终保持着微笑，偶尔附和几句，大部分时间都在不动声色地观察着林凡。
林凡则显得从容不迫，与王明闲聊着县里的风土人情，偶尔也回应一下李剑仁的插科打诨。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眼看时机差不多了。
林凡放下手中的筷子，用餐巾轻轻擦了擦嘴角。
院子里只剩下灯笼摇曳的微光，还有李剑仁略显粗重的呼吸声。
他看向王明，后者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脸上的笑容稍稍收敛，目光专注地回望着他。
连一旁还在跟一块鸡骨头较劲的李剑仁，似乎也感受到了气氛的变化，动作慢了下来，抬起头，有些茫然地看看林凡，又看看王明。
林凡深吸一口气，沉声道。
“王县丞。”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忽视的郑重。
“本官今日请你来，除了叙旧，其实还有一事相商。”
王明身体微微前倾，做出洗耳恭听的姿态。
“大人但说无妨。”
“下官知无不言。”
林凡的目光扫过桌上的残羹冷炙，最终定格在王明那双精明的眼睛上。
“本官今日在县城主街上走了一趟。”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沉凝。
“看到了不少东西，也想了不少东西。”
王明没有接话，只是静静地听着。
林凡端起面前的酒杯，却没有喝，只是看着杯中晃动的酒液。
“马头县，太穷了。”
这四个字，他说得缓慢而清晰。
王明的眼神微不可察地闪烁了一下，随即恢复平静，轻轻点了点头。
“大人明鉴。”
“本县地处偏僻，土地贫瘠，百姓的日子，确实艰难。”
他的语气带着一丝无奈，仿佛早已接受了这个现实。
林凡将酒杯放下，发出一声轻响。
“本官觉得，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他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像是一把出鞘的剑。
“要想让百姓富裕起来，让马头县真正活过来，我们必须要做点什么。”
王明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严肃。
“大人有何高见？”
林凡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道。
“我想修路。”
"修路？"
王明的眉毛微微挑起，脸上闪过一丝讶异，很快又恢复成那种温吞的笑容，仿佛在品味着这两个字的分量。
李剑仁听闻此言，手中的酒杯顿时一滞，酒液差点洒出来。
他那双被酒气熏得有些朦胧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目光在林凡和王明之间急切地来回扫视，像个等待看好戏的孩子。
"大人，您是说……要修缮县城里的道路？"
王明稍稍前倾身体，声音放低了些，带着几分审慎的试探。
林凡点了点头，目光坚定而清澈。
"不止是县城。"
他放下酒杯，双手交叠放在桌上，眼神中流露出一种令人不容忽视的力量。
"我想修的，是通往外界的大路。"
这话一出，院子里仿佛一下子变得安静了。
连那些不知名的夜虫似乎都停止了鸣叫，只剩下灯笼在微风中发出的沙沙轻响。
王明的表情变得难以捉摸。
他那双常年浸泡在官场上的眼睛里，闪烁着复杂的光芒。
"大人，此话当真？"
他的声音比先前更加低沉，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震惊与谨慎。
林凡微微一笑，那笑容里带着几分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豪气。
"千真万确。"
"马头县地处偏僻，与外界相隔一道山、一片林。村民们要卖东西，得绕道而行，费时费力。客商们要来做买卖，路途艰险，望而却步。"
他伸手指向窗外，仿佛那里就是他描述的荒山险道。
"我们被困在这方寸之地，庄稼卖不出去，外面的好东西进不来。就像一潭死水，再好的鱼也养不活。"
李剑仁被这番话说得热血沸腾，猛地一拍大腿，酒劲儿上头。
"大人说得对！咱马头县就是被那该死的烂路给害惨了！"
他挥舞着酒杯，满脸涨红，"我前几天去西边的村子查案，差点把腿摔断！那路啊，根本就不是人走的！"
王明听着这些话，目光深沉，面色却渐渐凝重起来。他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开口。
"大人的心意，下官自然钦佩。"他的声音谨慎而平静，"但修路可不是小事啊。"
他伸出手指，一一点数。
"首先是钱。修一条像样的官道，没有几千两银子，根本动不了工。县衙库房，大人想必也清楚，早已经入不敷出。"
"其次是人。需要懂水利的匠人，需要会测量的师傅，需要大量的壮丁。这些，我们都缺。"
"再者是时间。从规划到完工，没有半年一载，根本无法完成。"
"最后，也是最为棘手的——"王明的目光变得尤为锐利，"沿途的土地，不全是官府的。有些是地主的良田，有些是富户的宅地。若要修路经过，必然涉及征地。那些人可不好惹啊。"
他的声音不大，却字字诛心，将修路这件事情的难度和复杂性，刻画得淋漓尽致。
空气再次凝滞。
李剑仁的酒劲似乎一下子消退了不少，脸上泛起几分为难。他挠了挠头，目光游移不定，似乎被王明的一番话给唬住了。
林凡却只是平静地听完，并未显露出丝毫退缩。
他望着王明，眼神中闪烁着一种奇特的光芒。
"王县丞，所言极是。"他点了点头，语气真诚，"这些难题，正是我今晚请你来的原因。"
林凡端起酒杯，一饮而尽，酒液在喉间带起一阵灼热。
"我需要你的帮助，王县丞。"
这句话，简单直白，却如同一道惊雷，在寂静的院落中炸响。
王明一怔，明显没料到林凡会如此直接。
他那张圆融世故的脸上，罕见地露出了几分错愕。
"帮助？"
林凡点头，目光真挚。
"钱的问题，我有些想法。人手的调配、土地的征用，这些都是你熟悉的地方事务。没有你，我寸步难行。"
他向前倾身，声音低沉而诚恳。
"王县丞，我知道我是个外来者。刚到马头县，人生地不熟。很多事情，不如你这个在地方上扎根多年的老人精通。"
"但我想，我们可以试着合作一次。"
"不为别的，就为了让马头县的百姓，过上好日子。"
王明的目光闪烁不定，似乎在权衡着什么。
他轻轻抿了一口酒，沉默良久。
"大人既有此心，下官自当尽力襄助。"他终于开口，声音低沉而谨慎，"只是，大人刚才说，对钱的问题有些想法？"
他的眼中闪过一抹难以捉摸的光芒，"不知大人打算从何处筹措这笔不菲的修路费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