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你会不会忽然地出现 在街角的咖啡店

六月的阳光像融化的黄金，倾泻在街角咖啡店的玻璃窗上。姜素月站在柜台后，指尖轻轻敲击着收银机，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飘向窗外。

"一杯冰美式，不加糖。"

熟悉的声音让姜素月的手指僵在了半空。她缓缓抬头，成澈就站在她面前，距离不到一米。两年不见，他的轮廓更加分明，曾经略带稚气的脸庞如今棱角分明，眉宇间多了几分沉稳。

他穿着简单的白衬衫和黑色休闲裤，看起来干净利落，外表上没有任何伤痕或异常。

"成......"姜素月的喉咙突然发紧，差点脱口叫出他的名字。她迅速调整表情，换上标准的服务生微笑，"好的，冰美式不加糖，请问还需要别的吗？"

成澈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不到一秒就移开了，仿佛她只是一个陌生人。"不用了，谢谢。"

姜素月的手指在点单屏上微微发抖。一年前那个在机场紧紧拥抱她，虽然没有告诉她家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是承诺会尽快回来的少年，此刻就站在她面前，却陌生得令人心慌。

他的声音依然清朗，却像是隔了一层冰。

"一共28元。"她听见自己的声音机械地报出价格。

成澈掏出手机扫码付款，动作干净利落。他的手腕上戴着一块简约的黑色手表，手指修长干净。

"您的订单号是17号，请稍等。"她递出小票，故意让指尖碰到他的手。

成澈迅速抽回了手，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谢谢。"

姜素月咬住下唇内侧的，这是她紧张时的小动作。高中时，她曾用各种恶作剧引起成澈的注意——在他的课本上画猪头，往他的运动鞋里倒粉笔灰，甚至故意在篮球比赛中为他加油喊得最大声。

那时候，成澈总是笑着包容她的一切任性，甚至会配合她的"表演"。

"姜同学，你这样做只会让我觉得你很可爱。"他曾经这样说过，嘴角挂着让她恼火的弧度。

而现在，那个会叫她"姜同学"的少年仿佛从未存在过。

"17号订单！"后厨的叫喊打断了姜素月的思绪。她深吸一口气，转身去取那杯冰美式。

"您的冰美式。"姜素月将咖啡放在托盘上，故意倾斜了一点，几滴咖啡溅到了成澈的袖口。"啊，对不起！"她连忙抽出纸巾。

成澈后退一步，自己接过纸巾。"没关系。"

"成澈，"姜素月终于忍不住叫出他的名字，"你不记得我了吗？"

成澈的动作顿了一下，抬眼看向她。那双眼睛依然漂亮，却没有任何温度。"记得。姜素月，高中同学。"

高中同学？仅仅只是高中同学？

姜素月感到一阵刺痛。她想起高三那年，成澈转学来的第一天。班主任领着他走进教室，阳光从窗外斜射进来，落在他肩上，像是为他镀了一层金边。

"这是成澈同学，从B市转学过来，希望大家多多关照。"

那时的成澈笑起来眼睛会弯成月牙，自我介绍时声音清朗："大家好，我是成澈，成功的成，清澈的澈。希望能和大家成为朋友。"

全班女生都在窃窃私语，而姜素月只是撇了撇嘴——又是一个装模作样的转校生。首到第一次月考成绩公布，成澈以一分之差取代了她保持多年的年级第一位置，她才真正注意到这个男生。

"怎么可能！"当时的她站在成绩公告栏前，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姜同学，承让了。"成澈不知何时站在了她身后，声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笑意。

从那天起，他们开始了长达一年的"战争"。每一次考试，每一次竞赛，姜素月都铆足了劲想要夺回第一的宝座，但成澈总是以微弱的优势领先。

她气急败坏地指责他作弊，而成澈只是笑着递给她一本笔记："姜同学，参考一下？我的解题思路可能和老师教的不太一样。"

那本笔记字迹工整，重点清晰，甚至贴心地标注了她常犯的错误类型。姜素月一边嫌弃一边偷偷学习，结果下一次考试，他们的分差更大了。

那时的成澈会故意在课间坐到她旁边，用各种数学题"刁难"她；会在她体育课跑800米时，站在终点线拿着水和毛巾等她；会在她因为考试失利难过时，变魔术般从书包里掏出她最爱吃的草莓蛋糕。

而现在，他看她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17号顾客的咖啡好了吗？"同事的询问将姜素月拉回现实。

"好了。"她把咖啡递给成澈，"欢迎下次光临。"

成澈点点头，拿起咖啡走向靠窗的座位——正是他们高中时常坐的那个角落。姜素月透过咖啡机的反光偷偷观察他。他拿出笔记本电脑开始工作，时不时看一眼手机，表情逐渐变得凝重。

午后的阳光渐渐西斜。姜素月几次想过去搭话，却都被其他客人的点单打断。等她终于有空闲时，成澈己经收拾好东西准备离开。

"要走了吗？"她脱口而出，随即为自己的急切感到尴尬。

成澈看了她一眼，简短地"嗯"了一声。

"你...回国多久了？"姜素月追问。

"不久。"

"还走吗？"

成澈的动作顿了一下，"看情况。"

姜素月感到一阵挫败。曾经那个会主动找话题逗她的成澈去哪了？她记得高三下学期，当她因为一次模拟考失利躲在楼梯间哭时，是成澈找到了她。

"姜同学，第二名就这么难过吗？"他蹲在她面前，递过来一包纸巾。

"走开！"她当时把纸巾打落在地。

成澈没有生气，只是捡起纸巾，轻轻放在她身边。"你知道吗？在我转学前的学校，我从来不在乎成绩。"

"那你为什么来这里就非要抢我的第一？"姜素月红着眼睛瞪他。

成澈沉默了一会儿，突然笑了："因为看到你生气的样子很有趣。"

姜素月气得抓起书包就要走，成澈却拦住了她："开玩笑的。其实是因为...我想让你注意到我。"

那一刻，姜素月的心跳漏了一拍。

"姜素月。"成澈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我还有事，先走了。"

成澈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他看了一眼屏幕，脸色瞬间变得苍白。"我得走了。"他的声音突然紧绷。

姜素月注意到他手指微微发抖，但很快被他攥成拳头掩饰住了。"等等！"姜素月急忙从柜台下拿出一张会员卡，"这是我们店的新会员卡，消费可以积分。你...常来的话会很划算。"

成澈看着那张卡片，表情有一瞬间的松动。姜素月几乎以为他要拒绝了，但他最终还是接了过去。"谢谢。"

"可以留个联系方式吗？"姜素月乘胜追击，"会员卡需要登记。"

成澈的手指微微收紧，在卡片上留下几道折痕。"不必了，我不常喝咖啡。"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第三次响起。成澈停下脚步，深吸一口气才接听。"妈，我在咖啡店...不，我一个人...真的只是来喝咖啡..."

电话那头传来尖锐的女声，即使隔着一段距离，姜素月也能听到零星的词句："...又在骗我...和那个收银员...立刻回来..."

成澈的背脊绷得笔首，声音却异常柔软："好，我现在就回去。"挂断电话后，他几乎是逃跑般推开门冲了出去。

姜素月愣在原地。她从未见过这样的成澈——紧张、慌乱，甚至有些恐惧。高中时的他永远从容不迫，无论面对多难的考试还是她的恶作剧，都能游刃有余地应对。

窗外，一辆黑色轿车缓缓停在路边。成澈快步走过去，后座车窗降下一半，隐约可见一个消瘦的女人轮廓。当成澈靠近时，女人突然伸手抓住他的手腕。

即使隔着距离，姜素月也能看到成澈的身体瞬间僵硬，但他还是顺从地坐进了车里。

轿车绝尘而去，姜素月才发现成澈的座位上落下一支钢笔。她走过去捡起来——这是一支昂贵的万宝龙钢笔，笔帽上刻着小小的"C.C."。

钢笔在灯光下泛着冷光。姜素月突然想起高三那年，当成澈突然消失前，曾经有传言说他父亲因家暴和赌博入狱。当时她并不相信——那个总是温柔笑着的成澈，怎么可能来自那样的家庭？

但现在，看着手中冰冷的钢笔，回想成澈接电话时异常的反应和那个抓住他手腕的女人，姜素月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

"这次，换我来找你。"她轻声对自己说，将钢笔小心收好。窗外，夏日的蝉鸣突然变得刺耳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