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砸在挡风玻璃上，雨刷器疯狂摆动也赶不走厚重的雨幕。
林浅握着方向盘，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副驾驶座上的戒指盒己经被捏得变形，金属边缘硌在掌心，像顾沉舟那个未完成的求婚一样令人烦躁。
后视镜里，黑色迈巴赫始终保持着三米的距离，车灯在雨水中晕开成两团固执的光晕——从医院停车场到现在，顾沉舟己经跟了她整整二十分钟。
"疯子。"她猛打方向盘拐进小巷，轮胎在湿滑的路面上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手机在支架上震动，顾沉舟的来电显示跳出来，背景是他昨晚偷拍她的睡颜。林浅按下拒接键，下一秒短信提示音响起：
【你右转灯坏了。——S】
她下意识看向仪表盘，果然发现转向指示灯故障。这种细枝末节的关注让林浅更加恼火——明明策划了这么一场惊天骗局，现在却来关心她的车灯？
巷子尽头是家24小时便利店。林浅急刹在店门前，雨水立刻从摇下的车窗灌进来。迈巴赫紧随其后停下，顾沉舟连伞都没撑就大步走来，白衬衫瞬间被雨水浸透，贴在紧绷的肌肉上。
"跟踪我上瘾？"林浅甩上车门。
"求婚被拒总得讨个说法。"他抹了把脸上的雨水，睫毛湿漉漉地垂着，却掩不住眼底的执拗。
便利店的荧光灯将两人笼罩在惨白的光晕里。林浅抱臂靠在车边，看着雨水顺着顾沉舟的下颌线滴落，在他脚边汇成小小的水洼。
"日内瓦的婚姻登记是怎么回事？"
"字面意思。"顾沉舟从裤袋掏出个防水文件袋，"跨国婚姻需要提前三十天备案，正好赶上瑞士分部的董事会。"
文件上的日期是三周前，恰好是Neuro-7临床试验启动的日子。林浅突然想起那天顾沉舟反常地消失了整晚，回来时领口沾着机场免税店的香水味。
"你早就计划好了。"这不是疑问句。
顾沉舟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从你第一次用手术刀抵着我喉咙那刻起。"
便利店的门突然被推开，两个高中生举着伞跑出来，好奇地打量着这对古怪的男女。顾沉舟趁机向前一步，将林浅困在车身与自己之间，雨水的冷冽混着他身上特有的雪松气息扑面而来。
"戒指不喜欢可以换。"他低声说，"但答案不能改。"
林浅抬眸，看见他锁骨处还未拆线的伤口正渗着淡红。这个疯子连缝合都等不及就追出来，只因为她一句没说完的拒绝。
"我要的不是戒指。"她抬手按在他伤口边缘，满意地感受到肌肉瞬间的紧绷，"是你那些该死的秘密。"
顾沉舟的瞳孔在雨中显得格外幽深。他忽然抓住她的手腕按在车顶，沾着雨水的唇狠狠压下来。这个吻带着血腥味和不顾一切的狠劲，像是要把三年来所有隐瞒都揉碎了喂进她呼吸里。
"我的秘密就是你。"分离时他喘息着说，"从基因样本到记忆芯片，我藏起来的每样东西都刻着你的名字。"
便利店里的电视突然插播紧急新闻。画面上出现国际医疗协会的标志，主持人正激动地报道今日那台轰动医学界的双城手术——"神秘外科医生Dr.Shen真实身份曝光"的字幕在雨中格外刺眼。
顾沉舟看都没看屏幕一眼，只是固执地捧着林浅的脸："现在全世界都知道我属于谁了。"
雨越下越大。林浅摸到他后腰的伤口又开始渗血，温热的液体混着雨水染红她的指尖。这个遍体鳞伤的男人站在暴雨里，将全部软肋暴露在她面前，却还在执拗地等一个答案。
"上车。"她终于拉开驾驶座的门，"伤口感染死了我可不管。"
顾沉舟的眼睛瞬间亮起来。他挤进副驾驶时，雨水顺着发梢滴在真皮座椅上，但嘴角上扬的弧度比任何时候都要真实。
"你家还是我家？"他得寸进尺地问。
林浅发动车子，右转灯果然不亮了。她从后视镜里看见那枚被捏变形的戒指盒躺在后座，金属边缘在闪电中泛着微光。
"先去修车。"她踩下油门，"再讨论怎么处理你。"
雨刷器划出规律的声响。顾沉舟悄悄伸手覆上她握档把的手背，体温透过潮湿的皮肤传递。林浅没有甩开他，只是将空调温度调高了两度。
暴雨夜的街道空无一人，红色尾灯在积水中拉出长长的光带，像一条没有尽头的红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