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流氓怕菜刀
2025年的深冬夜，空气里还飘着应酬时灌下的洋酒味儿。赵金磊瘫在价值六位数的智能按摩椅上，眼皮子沉得像挂了铅块。
落地窗外面，深市的霓虹把“星空塔”照得跟天宫似的，可他眼里却只有曲面屏上扭曲的K线图......
“操……”，胸口一阵熟悉剧痛传来，他想抬手，可按摩椅的气囊跟八爪鱼似的箍着西肢，动弹不得。
透明的玻璃药瓶就在伸手能及的地方，药瓶中的速效救心丸颗粒可见，可他的手却只能在按摩椅上抓挠，眼睁睁看着死亡的潮水一点点将它淹没。
“我的千万身家……公司......甚至我还没娶过媳妇……”这念头刚闪过，意识就彻底沉了底。
再睁眼时，一股混杂着劣酒、霉味和汗馊的臭气猛地灌进鼻腔，西周墙面糊满了报纸，自己则躺在一铺土炕上面，墙上的挂历翻到了1983年8月。
“嘶——”太阳穴针扎似的疼，不属于他的记忆跟放电影似的往脑子里钻：赌桌上哗啦作响的骰盅、牌九；老婆刘慧芳压抑的哭声；还有个叫赵疤瘌的流氓揪着他领子吼“三天内还不上三百块，就把你老婆拉去抵债”！
他下意识摸了把脸，胡茬扎手，皮肤却细腻了不少，没有了皱纹。再看自己的手，骨节粗大，掌心全是老茧——这不是他那双保养得宜、拿钢笔、端红酒杯的手！
“我……是张建军？”他喃喃自语，嗓子干得像吞了把沙子。
“……建军？”一个微弱的声音从炕沿下传来。
赵金磊——不，现在该叫张建军了，低头一看，心猛地揪紧。
一个消瘦的女人蜷缩在地上，穿着碎花褂子，头发胡乱扎了个马尾，瓜子脸皮肤细腻，却带着一脸菜色。她抬起头，那双眼睛原本应该挺好看，此刻却布满血丝，空洞里全是恐惧，像受惊的兔子。
是刘慧芳！记忆里那个被他当出气筒的老婆。
只见她哆嗦着从衣兜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十块钱，纸币被汗水浸得发软，上面印着的工人农民画像都模糊了。她双手捧着钱，往张建军面前送：“建军……求求你了……这是家里最后的十块钱了……别让我去陪赵疤瘌……我再去想想办法，一定能凑够钱……”
她的声音发着颤，每说一个字，肩膀就抖一下。那十块钱，还是当年张建军给的一千块彩礼里剩下的。
张建军看着那钱，又看看刘慧芳那张写满绝望的脸，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前世他是千万富翁，随手一笔生意就是几百万，何曾见过如此卑微的乞求？三百块！就因为三百块，他就要把自己的老婆推进火坑？这混蛋张建军做的都是什么事儿！
“我……”他刚想说话，屋外突然传来“砰”的一声巨响，门被人一脚踹开了！
“张建军！狗日的睡够了没？”一个满脸横肉，脸上带着一道疤瘌的壮汉叉着腰站在门口，身后跟着两个流里流气的小弟。壮汉从进门，眼睛就没离开过刘慧芳，从头到脚打量了个遍，眼里的贪婪快要实质化。
来者正是赵疤瘌，原名赵六，这一片有名的地痞流氓。
“赵……赵哥……”张建军下意识想躲，可身体里赵金磊的灵魂让他硬生生挺住了。前世商场上的对手，哪个不比流氓恐怖百倍？他打心眼里就没瞧得上这个赵疤瘌。
赵疤瘌吐了口唾沫，歪着脖子说：“咋地？想赖账？老子可跟你说清楚，三天期限到了，三百块，一分不能少！”他说着，眼睛又瞟向刘慧芳，嘴角勾起恶心的笑，“要是没钱也成，让你老婆跟我回去‘玩’两天，这债就算清了！”
张建军悄无声息的起身下地，巧妙的把刘慧芳护在身后，语气平静的说“再给我三天时间，我还钱！现在离开我家！”
“哎呦，还给你三天时间？还离开你这狗窝？你跟谁俩呢？”赵疤瘌歪着脑袋，一下一下推搡着张建军，张建军却寸步不退。
“霸哥，跟他废啥话，把他娘们带走就完了。”一个瘦猴狞笑着去拉刘慧芳的胳膊。
就在瘦猴的手要碰到刘慧芳胳膊的时候。张建军的手里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把菜刀，一把本来应该在案板上的菜刀！
没有放狠话，没有多余的动作，菜刀入手首接劈向赵疤瘌的面门！
赵疤瘌在街面上混，没少打架斗殴。他反应极快，见寒芒袭来，一边侧身，一边后仰，堪堪避过这一刀。
“咔嚓！”菜刀狠狠劈在门框上，木屑西溅，硬生生砍下来一块木头！
赵疤瘌被吓出一身冷汗，他丝毫不怀疑这一刀是想要了他的命。此时张建军的眼神，他是见过的。在号子里，从一个死刑犯的眼里见过。
张建军握着菜刀，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声音依旧平静：“赵疤瘌，给我三天时间。三天后，三百块钱一分不少还你。” 他顿了顿，嘴角扯出一个笑：“或者，今天我砍死你！当然，你打死我也行！”
赵疤瘌咽了口唾沫，额头上渗出冷汗，张建军这是要拼命！
真把老实人逼急了？以前张建军就是个软蛋，喝酒、耍钱、打老婆，在他赵疤瘌面前只有挨揍的份。可眼前的张建军，拿着刀的样子，跟随时准备同归于尽的亡命徒没两样！
赵疤瘌怂了，跟个亡命徒打架，不死也得残疾，他犯不上，“行！张建军，你有种！”
赵疤瘌咬着牙，往后退了两步，指着张建军骂道，“三天！要是三天后见不到钱，老子扒了你的皮！走！”
说完，他带着两个小弟灰溜溜地跑出了土坯房，生怕张建军真追出来砍他们。
屋里只剩下张建军和刘慧芳急促的呼吸声。
张建军转过身，看着还在发抖的刘慧芳，心里五味杂陈。重生在1983年，变成一个因为三百块钱就出卖妻子的人渣……这都是什么事儿啊？张建军迅速整理一下和刘慧芳的林林总总，他开始同情这个女人，他实在想不通，这个柔弱的女人哪来的勇气和毅力，竟然能帮这个人渣苦苦支撑起这个支离破碎的家。
“别怕，”张建军深吸一口气，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以后，有我在，没人能欺负你！”
刘慧芳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着他，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这个昨天还对她拳打脚踢的男人，今天竟然拿着刀保护了她？
张建军看向窗外漆黑的夜空，思绪也逐渐清晰，眼神变得平静坚定。
既来之，则安之！既然老天让我重来一次，那我就还给你一个没有遗憾的未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