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火红色的机车蓝

晨光刚刚爬上教学楼的玻璃窗，校门口的保安老张正捧着保温杯，吹开浮在水面的枸杞，慢悠悠地抿了一口。突然，远处传来一阵低沉的引擎轰鸣，由远及近，越来越响，像一头野兽正朝这里狂奔。

老张手一抖，热水洒在制服上。他猛地抬头，只见一道火红色的影子从马路尽头疾驰而来，轮胎摩擦地面的尖啸声刺得人耳膜发疼。

“让开——！！！”

机车几乎是贴着栏杆缝隙钻进来的，车身倾斜的角度几乎要擦到地面。老张的保温杯“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枸杞像红色的小珠子，滚得到处都是。

机车猛地刹住，轮胎在地面上划出两道漆黑的痕迹。车上的女孩单脚撑地，一把摘下头盔，乱蓬蓬的短发像被狂风蹂躏过的鸟窝。她咧嘴一笑，阳光在她的牙齿上跳跃。

“早啊老张！”她歪着头，笑得没心没肺，“今天枸杞泡得有点少啊，肾虚啦？”

老张气得胡子首抖，抄起扫把就冲了过来：“苏婷！你给我站住！学校规定不准骑机车进校门！”

苏婷“啧”了一声，手指在油门上一拧，引擎轰然咆哮。排气管喷出的热浪掀起一阵风，吹飞了三张值周生手里的登记表，纸张在空中翻飞，像一群受惊的白鸽。

“下次一定！”她头也不回地喊了一句，机车己经窜出去十几米。

教学楼前的广场上，学生会长江小白正抱着一摞新生手册，一本一本分发给刚入学的新生。他推了推眼镜，脸上挂着标准的优等生微笑，声音温和得像春风：“欢迎加入我们学校，这是新生指南，请仔细阅读校规部分……”

话音未落，一阵刺耳的刹车声打断了他。

江小白猛地抬头，瞳孔骤缩——一辆火红色的机车正朝着台阶冲来，前轮几乎要碾上他的鞋尖。

“苏——婷——！！！”他的声音都变调了。

机车在最后一秒刹住，轮胎距离他的皮鞋只有五厘米。苏婷单脚撑地，另一条腿还跨在机车上，她歪着头，伸手弹了弹江小白胸前的名牌。

“哟，会长。”她笑得促狭，“今天发型不错，像被门夹过的贵宾犬。”

周围的学生瞬间爆发出哄笑。江小白的耳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涨红，他深吸一口气，试图维持学生会的威严：“你、你再这样我要扣你们班分了！”

苏婷翻了个白眼，从油箱侧袋里掏出一罐啤酒，“啪”地一声拉开拉环，金色的泡沫瞬间涌出，溅了几滴在江小白的袖口上。

“随便扣。”她仰头灌了一口，喉结滚动，嘴角还沾着一点泡沫，“反正我们班主任说了——”她故意压低嗓音，模仿中年男教师的粗嗓门，“‘苏婷活着就是班级最大的纪律污点！’”

周围的笑声更大了，有几个男生甚至吹起了口哨。江小白气得手指发抖，却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就在这时，林檬带着啦啦队从旁边经过。她穿着整齐的短裙，长发柔顺地披在肩上，妆容精致得像橱窗里的洋娃娃。看到苏婷，她冷哼了一声，红唇轻启：“粗鲁。”

苏婷转过头，眯起眼睛看了她两秒，突然咧嘴一笑。她晃了晃手里的啤酒罐，然后猛地一抛——

铝罐在空中划出一道完美的抛物线，“咚”地一声，准确落进了十米外的垃圾桶。

“三分球~”苏婷吹了个口哨，然后故作惊讶地指着林檬的裙子，“哎呀，林大小姐，你裙子上沾了粉底液——哦，那是你原本的肤色啊？”

整个广场瞬间炸开了锅，笑声几乎掀翻屋顶。林檬的脸色由白转青，又由青转红，最后狠狠地拽了拽裙摆，踩着高跟鞋“噔噔噔”地走了。

苏婷耸耸肩，跨上机车，正准备离开，突然发现江小白还站在原地，嘴唇抿成一条首线。

“怎么？”她挑眉，“还有事？”

江小白深吸一口气，从怀里掏出一张折叠整齐的纸，递了过来：“下周……校庆演出，缺一个机车特技表演。”

苏婷愣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你让我去表演？不怕我把舞台撞塌了？”

“校长亲自点的名。”江小白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有些复杂，“他说……‘既然苏婷那么喜欢出风头，就让她在全校面前好好出一次’。”

苏婷的笑容僵在脸上。她盯着那张纸看了几秒，突然一把抓过来，塞进裤兜里。

“行啊。”她咧嘴一笑，眼神却冷了下来，“告诉校长，我会让他终身难忘的。”

引擎轰鸣，机车再次启动，排气声浪震得周围的玻璃嗡嗡作响。苏婷的身影很快消失在校园尽头，只留下一地阳光和尚未散尽的笑声。

车库角落里，机油的味道弥漫在空气中。苏婷蹲在地上，手里拿着扳手，正检查着后轮的螺丝。突然，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婷姐……”小刀鬼鬼祟祟地凑过来，压低声音，“黑车店那帮人又在校后巷蹲你。”

苏婷头也不抬，手里的扳手紧了紧：“啧，阴魂不散。”

她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油污，突然发现油箱上贴了张便签。

[今晚七点，秋名山弯道，敢来吗？]

落款画了个歪歪扭扭的骷髅头。

苏婷盯着那张纸条看了两秒，突然“嗤”地笑出声。她从口袋里摸出打火机，“咔嚓”一声点燃火苗，橘红色的光映在她的瞳孔里。

“告诉他们——”她甩手把燃烧的纸片抛向空中，火团划出一道弧线，“姐教他们什么叫真正的亡灵骑士。”

小刀目瞪口呆地看着燃烧的便签落在水坑里，“滋啦”一声冒起青烟。

夕阳西下，机车的轰鸣声再次响起。苏婷跨上车，头盔下的嘴角勾起一抹肆意的笑。后视镜里，整个校园的窗户都在微微震动，不知哪个班级传来兴奋的尖叫：

“苏婷又逃课啦——！！！”

风掠过耳畔，引擎的咆哮像是心跳的鼓点。城市的轮廓在余光中飞速后退，霓虹灯刚刚亮起，像散落的星辰。

她知道自己从来不是个好学生，也不是什么乖女孩。

但这一刻，火红色的机车和蓝色的天空，就是她的整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