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鸿雪的拇指在手机屏幕上悬了三秒，才缓缓划开那条短信。"这只是开始......"六个字像淬了冰的针，顺着视网膜扎进后颈。
他能听见自己喉结滚动的声音，夜风灌进领口时，连带着把心脏的震颤都放大了——咚，咚，像有人拿着锤子在肋骨下敲打。
"鸿雪？"林嫣的声音带着点试探。
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凑了过来，发带松了一缕碎发，在路灯下泛着暗金色。
杨鸿雪这才发现自己捏可乐罐的手指发白，铝罐发出细微的变形声。
"有情况。"他把手机转向林嫣，屏幕蓝光映得她瞳孔收缩。
旁边的韩立也凑过来，警服袖扣擦过杨鸿雪肩膀："新威胁？"
"未知号码，刚发的。"杨鸿雪能感觉到太阳穴突突跳，"王成说暗影连副校长都能买通，现在这条短信......"
林嫣的指甲轻轻叩了叩手机屏："他们在示威。"她转身看向市局大门，警灯还在旋转，红蓝光斑落在她皮衣上，"得尽快确认对方位置。"
韩立摸出对讲机说了两句，转头时眉峰压得很低："技术科还在审王成的电脑，但这种匿名短信追踪需要时间。"他掏出自己的手机晃了晃，"我让队里调通信基站数据，半小时内给结果。"
杨鸿雪的手机在这时震动，是苏若的来电。
接通后，清大教授的声音带着惯有的冷静："我刚看了你们传过来的实验报告，赵明华团队的经费流水有问题。"她停顿两秒，"市局门口的监控拍到你们了，需要见面吗？"
凌晨一点的星芒酒吧己经打烊，吧台上亮着盏暖黄的小灯。
林嫣开了瓶威士忌，三个玻璃杯在原木台面碰出清脆的响。
苏若把公文包搁在脚边，白大褂袖口沾着实验室的酒精味："威胁短信的目的是什么？"
"警告，或者试探。"杨鸿雪转动酒杯，酒液在杯壁划出银线，"王成招了暗影渗透教育系统，他们可能怕我们查到更深层的东西。"
林嫣突然放下酒杯，玻璃杯底重重磕在台面上："我让人查了这条短信的发送基站。"她点开手机地图，蓝色标记在城南老工业区闪烁，"废弃仓库区，三年前化工企业搬走后就没人了。"
"我和你们去。"苏若推了推眼镜，镜片反着光，"赵明华上周申请过那边的土地评估，可能有联系。"
"不行。"杨鸿雪几乎是立刻摇头，"仓库区情况不明，你留在学校。"他转向林嫣，"嫣姐，你技术比我好，设备带齐了吗？"
林嫣拍了拍腰间的战术包，金属搭扣发出轻响："热成像仪、微型摄像头，还有防狼喷雾——"她突然笑了下，"安姐送的，说比酒瓶子管用。"
韩立的电话就在这时打进来："基站定位确认了，短信从仓库区3号库附近发出。"他的背景音是警笛呼啸，"我带两队人十分钟后到，但你们别硬闯，等支援。"
"明白。"杨鸿雪挂了电话，看向缩在沙发里的张浩——这小子不知什么时候溜进来的，手里还攥着包辣条，"你怎么在这儿？"
"强子让我来的。"张浩把辣条塞回口袋，指节捏得咔咔响，"他说你们肯定要去冒险，让我跟着扛设备。"他拍了拍自己鼓鼓的背包，"里面有强光手电、绳子，还有......"他压低声音，"强子从实验室顺的辣椒喷雾。"
杨鸿雪突然想起前晚在宿舍，李强边敲键盘边说"浩子这愣头青，关键时候能扛事儿"。
他揉了揉张浩的后脑勺："行，你负责警戒。"
凌晨三点的仓库区像头沉睡的巨兽。
杨鸿雪踩着碎玻璃，听见自己的鞋底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林嫣走在最前面，战术包在腰间晃出细碎的响动；张浩跟在他身后，呼吸声比平时粗重两倍。
"左边第三个窗户。"林嫣突然停住，热成像仪的绿光映着她紧绷的下颌，"里面有三个热源，移动很慢。"
杨鸿雪摸出微型摄像头，蹲在锈迹斑斑的铁皮墙根下。
摄像头贴上去的瞬间，他的掌心沁出冷汗——金属墙面凉得刺骨，像摸到了某种蛰伏的活物。
"滴。"林嫣的手机亮了，屏幕里出现仓库内的画面：几个穿黑夹克的人正围着张桌子，桌上摆着一摞文件，最上面的"晨曦生物"logo刺得杨鸿雪眼睛发疼。
"是暗影的人。"他声音发紧，掏出手机给韩立发定位。
刚按下发送键，仓库里突然传来"哗啦"一声，像是椅子被踢倒的动静。
林嫣猛地拽住他的胳膊，热成像仪屏幕上的热源开始剧烈闪烁。
张浩的手电"啪"地掉在地上，光圈在墙面上晃出乱影："雪哥，他们......他们有枪！"
杨鸿雪的心跳漏了一拍。
他看见画面里一个男人举起了东西——不是枪，是台摄像机，镜头正对着窗户方向。
"暴露了！"林嫣低喝一声，拽着他往旁边的水泥墩子后躲。
张浩的背包带挂在铁皮墙上，发出刺啦的撕裂声。
仓库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两道手电筒的白光刺破黑暗，像两把锋利的刀。
"撤？"张浩的声音带着颤。
杨鸿雪盯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喉咙发紧。
他摸了摸口袋里的微型摄像头，那里存着刚拍的画面——足够让韩立的支援锁定这些人。
"不。"他咬了咬牙，指了指仓库侧面的通风管道，"绕过去。"
林嫣的战术包蹭过墙面，发出沙沙的响动。
三个人猫着腰往管道方向移动时，杨鸿雪听见自己的呼吸声在耳朵里轰鸣。
仓库门的缝隙里漏出一线昏黄的光，照见墙根处半片带血的纱布——新鲜的，还泛着暗褐的湿意。
前面的林嫣突然停住，转身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杨鸿雪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通风管道下方的地面上，有一串新鲜的脚印，鞋底纹路和王成那天穿的皮鞋一模一样。
夜风卷起一片碎纸，擦过杨鸿雪的手背。
他弯腰捡起，借着手机屏幕的光，看见纸上印着半行字："实验体3号......"
仓库里传来一声闷喝，接着是重物倒地的声响。
杨鸿雪的后颈再次泛起凉意——这一次，不是因为风。
他打了个手势，林嫣和张浩立刻猫着腰跟上。
铁皮门的缝隙里漏出的光越来越清晰，不知门后藏着怎样的暗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