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室的白炽灯在凌晨三点时闪了两下，杨鸿雪的后颈沁出薄汗。
他捏着一张泛黄的实验记录，纸页边缘沾着暗红的污渍——像血，又像某种化学试剂的痕迹。
"鸿雪，过来。"苏若的声音比平时低了三度，键盘敲击声突然停了。
他立刻凑过去，电脑屏幕上的文档标题让他瞳孔微缩：《人体神经反射阈值测试——基于大学生志愿者的实验数据》。
滚动条往下拉，照片里穿着白大褂的男人举着电极棒，被绑在椅子上的少年额角渗血，右下角的拍摄时间是去年十一月。
"这是......"杨鸿雪的喉结动了动。
"晨曦公司资助的非法人体实验。"苏若的指尖重重敲在"王成"两个字上，"转账记录里有笔两百万的款项备注是'实验耗材'，现在看来......"她突然顿住，推眼镜的动作带得镜框歪斜，"这些学生志愿者，很可能是被诱骗或威胁参与的。"
林嫣不知何时站在两人身后，她手里的文件"啪"地砸在桌上："还有这个，海外账户的资金流动图。
暗影组织把竞赛贿赂款洗白成科研经费，再通过实验项目转移到境外。"她涂着酒红色甲油的手指划过一串数字，"去年到现在，至少三千万。"
杨鸿雪的太阳穴突突首跳。
他想起上个月在图书馆遇见的大一新生，那孩子红着眼眶说"陈助教说参加竞赛能保研"，想起系统面板上始终差10%的关键任务——原来那些缺口里，填的是比学术造假更肮脏的东西。
"我联系韩立。"他摸出手机时才发现掌心全是汗，屏幕亮光照得他眯起眼，"现在。"
电话接通的瞬间，背景音里传来警笛的鸣响。"杨同学。"韩立的声音带着惯常的冷静，"我正想打给你——我们在晨曦仓库发现了带血的约束带，和你说的实验记录吻合。"
"我这里有完整的资金链、命题修改记录，还有人体实验的照片和视频。"杨鸿雪把U盘往桌上一按，"需要什么配合？"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凌晨五点来市局，带所有证物。"韩立的呼吸声突然清晰，"但记住，王成背后的暗影组织不止一个人。
我们需要引蛇出洞。"
挂了电话，杨鸿雪抬头正撞进林嫣的目光。
酒吧老板倚着墙，指间夹着支没点的烟，眉峰挑得老高："需要我去查查王成最近接触过什么人吗？
地下赌场的线人或许能挖到点东西。"
"你疯了？"张浩捂着肚子从沙发上撑起来，"昨天那面包车追得我们绕了三条街，你还想往更黑的地方钻？"
"不然呢？"林嫣把烟盒抛向空中又接住，金属外壳撞出清脆的响，"等那些人发现证据丢了，先灭口的是你们还是我？"她扫过杨鸿雪泛青的眼圈，语气软了些，"我在道上混了十年，知道怎么不沾身。"
李强从墙角的折叠床坐起来，他的右臂缠着纱布，是昨晚被面包车刮伤的："我联系了校论坛的版主，还有几个教授。
要是明天能把竞赛黑幕的证据公开，舆论能压得他们喘不过气。"他摸出手机划拉两下，"张浩负责整理受害者名单，那些被冒名顶替的学生，总得有人站出来。"
杨鸿雪看着三个室友，又看向低头整理硬盘的苏若。
教授的发梢垂下来，遮住了眼底的情绪，但她翻页的动作重得几乎要扯破纸。
他突然想起系统刚激活时，自己对着高数书发懵的样子——那时候怎么也想不到，会和这么一群人挤在地下室，把黑暗里的脏东西拽到阳光下。
"天亮后去星芒酒吧开会。"他扯了扯皱巴巴的T恤，把所有证物锁进黑色密码箱，"苏教授，麻烦你把实验记录和资金流向做成图表；林姐，你的线人消息半小时报一次；浩子、强子，受害者名单必须精确到联系方式。"
地下室的挂钟敲响五点时，第一缕晨光从换气窗漏进来。
杨鸿雪提着密码箱站在市局门口，韩立己经等在台阶上，警服肩章在微光里泛着冷光。
"跟我来。"警察转身时，杨鸿雪看见他后颈有道新添的抓痕，"技术科的人通宵比对过了，你们的证据和我们的现场物证完全吻合。"他推开会议室的门，投影仪上正放着晨曦公司的平面图，"今晚十点，突击搜查所有据点。
你和林嫣跟我们一组，目标是王成的办公室。"
星芒酒吧的橡木桌上摆满了打印资料。
林嫣把一叠照片推给杨鸿雪，照片里王成和个戴金丝眼镜的男人在咖啡厅碰杯，"这是暗影的联络人，道上叫他'眼镜蛇'。
王成最近每周三晚八点都会去码头仓库，说是'验货'。"
"十点行动，正好卡他回来。"韩立在平面图上画了个圈，"仓库是他们的赃物存放点，我们在里面装了监听器。"
张浩突然把手机拍在桌上，屏幕亮着论坛新帖：《揭露全国数竞黑幕：命题组教授竟靠卖题牟利！
》配图是赵明华的签名文件。"我让版主设了置顶，现在评论区己经炸了。"他咧嘴笑，又疼得倒抽冷气，"有个学弟说他室友去年明明拿了省一，结果决赛名单没他，现在正联系律师。"
李强推了推他："省点力气，今晚你和我守在学校，防止有人销毁证据。"
晚上九点五十分，杨鸿雪跟着韩立猫在晨曦公司楼下的巷子里。
林嫣穿着黑色皮衣，头发用发带束起，看不出半点酒吧老板的风情。
她指了指三楼亮着灯的窗户："王成的办公室，百叶窗没拉严。"
"行动。"韩立的对讲机里传来指令。
特警队的破窗锤砸在玻璃上的瞬间，杨鸿雪的心跳几乎要冲出喉咙。
他跟着冲进去时，王成正往碎纸机里塞文件，看见警察的瞬间，这个平时总挂着温和笑意的总经理瘫坐在转椅上，额角的汗把发胶都冲开了。
"别......别过来！"王成抓起桌上的水果刀，刀尖却在发抖，"你们没证据！
那些实验......都是他们逼我的！"
"我们有证据。"杨鸿雪把密码箱"咔"地打开，最上面的实验照片正对着王成的眼睛。
男人的瞳孔猛地收缩，水果刀当啷掉在地上。
审讯室的灯光白得刺眼。
王成的西装皱成一团，领带歪在脖子上。
他盯着桌上的证据袋，突然笑了一声："暗影的人不会放过你们的。
他们......他们连副校长都能买通。"
"那你就把知道的全说出来。"韩立敲了敲录音笔，"争取宽大处理。"
凌晨两点，杨鸿雪站在市局门口，夜风卷着凉意钻进衣领。
林嫣递来罐冰可乐，拉环的响声在空荡的街道上格外清晰。
"王成招了。"韩立从门里走出来，警服袖子挽到小臂，"暗影的头目是个叫'老周'的人，他们渗透了教育系统、科研机构，甚至......"他顿了顿，"甚至有高校的高层参与。"
杨鸿雪喝了口可乐，冰得他牙根发酸。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他掏出来，屏幕上是条未知号码的短信："这只是开始......"
他盯着那行字，后颈的汗毛竖了起来。
远处的警笛声由远及近，灯光照亮了林嫣紧绷的下颌线，也照亮了韩立眼里未褪的锋芒。
但此刻，杨鸿雪听见的只有自己的心跳——咚，咚，像在敲一面战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