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墨风从昏厥中悠悠转醒。
映入眼帘的便是从窗外洒进屋里的阳光。
“咳咳咳。”
抬起手感受着心间恢复平稳的跳动，陈墨风喘着粗气，对昨夜的痛感仍然感到心有余悸。
陈墨风低下头，看向自己的手心。
虽然不知道那两股力量为什么会在他的体内，但因为它们产生的疼痛，可真是奔着他这条命来的。
原本己经做好时刻迎接死亡的心，也在真实面临后产生了退却。
心中被隐藏多日的求生欲望，重新生出了萌芽。
“砰——”
在陈墨风回味昨夜的痛苦时，楼下陡然传来一声爆响。
随之而来的，还有几道耳熟的怒骂声。
“你这个畜生呐，她可是你妈，你怎么敢下手的？！”
“你爹当年怎么就没给你甩到墙上啊？！”
能听得出来，声音的主人己经愤怒到了极致。
陈墨风皱着眉，走到窗边往楼下看去。
一眼就看见了站在小区门口，堵着两名警察去路的胖大婶。
那两名警察押着一个男人，看不见他们的面孔。
不过，从他们时不时侧头的动作能看出来他们对胖大婶也很是无奈。
而胖大婶的动作也愈发泼辣，甚至不顾他们的存在，拿起手中的菜篮子就往被他俩扣住手腕的男人丢去。
鸡蛋，白菜，猪肉在空中零落地散开，砸在男人的脸上。
男人侧过头，在陈墨风的视线中露出了他的面庞。
陈墨风瞳孔猛地一缩。
那个男人他见过，在小团子当作宝贝的相册上。
那是小团子心心念念的爸爸！
那时候一大一小两人坐在桃花树下看相册的情景仿佛还历历在目。
小团子一页页的翻过相册，虽然大部分都是她尚在襁褓中的照片，但仍然有几张照片有那个男人的样貌。
小团子每次看见那为数不多的几张照片都会愣上很久。
“哥哥，奶奶说爸爸去远远的地方给我赚钱让我上学去了。”
“可是……我好想爸爸……”
点点的泪水从的脸蛋上滑落，在照片上晕染开来。
桃花被风吹落，随着满心的思念飘去远方。
可现在，一切的思念仿佛都成了笑话。
一股愤怒从心底冲向脑海，胖大婶的怒骂还在耳边回荡，彻底碾碎了陈墨风最后一点理智。
心中刚刚萌生的嫩芽，也在这一刻再次烟消云散。
他紧紧咬住后槽牙，转身朝楼下跑去。
在跑出楼道的那一刹那，他看见了男人在胖大婶的怒骂中露出了不屑的笑容。
那一抹弧度充满了讽刺。
“混蛋！”
一声暴喝声传遍了整个小区。
就连胖大婶的怒骂都被暴喝压制下去。
她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只看见一道人影迅速地从远边冲来，一拳打在男人的脸上。
男人顿时被人影扑倒在地，在地上一连翻滚了几圈才停下。
“陈小子！”胖大婶也看清了压在男人身上的那道身影，惊讶地喊道。
来人赫然是陈墨风！
陈墨风紧紧盯着身下的男人，那张脸上有一道从左额头一首延伸到右嘴角的疤痕，显得狰狞无比。
他也看清了陈墨风的面庞，滞在嘴边的笑容变得更浓烈。
“是你啊，怎么？想给那个小崽子报仇？”
呢喃声在耳边环绕，宛如恶魔的低语。
陈墨风几乎要咬碎了后槽牙，死死掐住他的脖子，眼中的怒火仿佛要把眼前的男人烧作灰烬。
许久，他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为什么？”
短短三个字，却蕴含了他复杂的心情。
愤怒，憎恨……一切负面情绪都能从这句话中感知到。
他实在是想不通，为什么在相册里对着襁褓里的婴儿笑得那么温和的一个男人，怎么会变成如今弑母杀女的一个人。
到底是什么？
金钱？还是……
“因为你啊……”男人淡笑着，眼里倒映着陈墨风狰狞的面庞，却视若无物，“如果不是你，她们可以不用死的。”
“就是因为你啊……”
轰——
略显嘶哑的嗓音传入耳畔，宛如一道晴天霹雳。
陈墨风的眼眸一凝，掐住他脖子的手不禁松了些许。
身旁的两位警察也在此刻反应了过来，开始扒拉陈墨风的身子。
很轻松地就将陈墨风从男人身上拉开。
“哈哈哈哈——”男人从地上爬起身，看着被警察远远拉开的陈墨风发出一阵疯狂的笑。
他咧着嘴，本就狰狞的疤痕显得更为恐怖。
“陈墨风，我会回来找你的，我会回来找你的——”
啪——
一名看上去很年轻的男警察一巴掌拍在他的头上，语气很是不好。
“别在这咋呼！闭嘴！”
说着，押着男人往小区外的警车走去。
胖大婶此刻己经没工夫拦着他们，她从地上捡起菜篮子把陈墨风从另一名络腮胡警察手里抢出来，跟护犊子一样把他护在身后。
“你不能抓他，不能抓他！”胖大婶胡咧咧地叫着，不断挥舞着菜篮子阻挡络腮胡的前进，“我告诉你，那个王八蛋杀了人你们说他有神经病，陈小子一样也有病，还是大病！”
胖大婶拿菜篮子在身前比划着，画了一个大大的圈，说的非常夸张。
“我昨天亲眼所见他买了这么一大口袋的药，他这么年轻就要死了，那个小姑娘跟他的关系非常不错，跟他亲妹妹一样，从医院回来本来心情就不好，结果得知妹妹的死讯，换你你疯不疯？”
说着，她还补充一句。
“反正我自认为良心不咋地，但我得疯！”
络腮胡被她这一番话堵得哑口无言，最终也只是抬起手隔空对着陈墨风点了点。
“算了算了，你这可算是袭警，要是再有下次不管怎么样我都得给你带走了！”他无奈地叹了口气，转过身去。
陈墨风低垂着头，盯着垂在腿边的手掌。
“你们会杀了他吗？”
络腮胡停下脚步，侧过头。
“他有精神病，虽然己经确切知道他是凶手，但还不一定。”
“不一定？”陈墨风低喃着，缓缓抬起头。
他的双眼不知何时变得漆黑。
伴随着呢喃不断地重复，手掌慢慢从腿边聚起。
“不一定？”
“不一定……”
眼前的世界仿佛都是荒芜，嘈杂的声音在耳边萦绕，陈墨风此刻什么都听不见，却又什么都听得见。
男人的嘲笑，小团子的哭喊，血液在地面上流淌……
愤怒与恨意充满心间，化作一股阴冷的力量涌向手掌。
阴冷的力量化作一缕缕黑气，聚集在手掌之上。
漆黑的目光越过胖大婶和络腮胡的背影，稳稳落在了坐在警车里，对着他露出阴险笑容的男人。
“如果，你们不愿意，那就让我来杀……”
他的脑海里血红一片，只有滔天的杀意！
在脑中最后一根弦被愤怒冲断的时候，一道声音陡然自身后响起。
“陈墨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