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仔听着李姝的分析,回到了二楼——她的宿舍所在楼层。
当她沉浸在李姝的言语中努力思考时,却猛然看见站在楼梯口的宿管老太,爆发的惊悚感让她差点尖叫出声。
这并不怪她,任谁猛地看见一位满脸阴森的老太婆突然出现在面前都会如此。
“你去了哪儿?为什么我没有在楼道中见到你。”
宿管哽着她如破风箱一般的喉咙,质问道。
星仔被问得怔住,这是什么问题,难道她一首在尾随她?
不过星仔谨记李姝刚才的分析——七楼有可能是苏小雨擅自开辟的空间,她为她们递来了信息,那就不能暴露她。
“我?我哪里都没去,只是去每个楼层看了看,想去看看我的同学们都住在哪里。”星仔说了一半实话。
宿管狐疑地眯起了眼睛,但终归没再说什么,侧开身子让星仔走了出去。
但在星仔跟她擦肩而过时,她低沉着声音说了一句话,令星仔即刻寒毛倒竖。
“小东西,你的肩膀上还沾着猫毛。”
但她说完这句话,却没有再纠缠下去了。
星仔向外快速迈了几步拉开距离。
她回头看去,只见宿管老太的圆睁着眼,黄褐色的眼白上遍布血丝,嘴角还咧着诡异的微笑,那一口歪七扭八的牙齿仿佛能让人闻到恶臭。
她赶紧跑开了。
等到寝室门口,再转头看去,宿管老太依旧站在楼道口,脸上的表情依然保持着。
星仔赶忙打开宿舍门,躲了进去。
顺手反锁后,她背靠着门板缓缓滑坐在地上。
宿管老太的话让她心跳如鼓,她低头看向肩膀——那里确实粘着几根黑色猫毛,在惨白的灯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
星仔捏起猫毛,指腹传来刺痛感。
毛发竟像活物般扭动着,在她皮肤上勒出细小的血痕。
她急忙甩手,猫毛飘落在地,化作几缕黑烟消散。
星仔再一抬头,发现窗外的日光在快速流逝,像是正在被一双无形大手拨弄的时钟。
几次呼吸后,时间就来到了傍晚。
头顶的吊灯忽闪起来,星仔忙不迭地爬起来扑到床上。
她记得宿舍规则第一条,晚上熄灯后禁止离开床位,这并没有明确写几点熄灯,但在灯光熄灭之前回到床上总不会出错。
寝室陷入漆黑的刹那,走廊传来拖沓的脚步声。
那声音像是湿漉漉的躯体在地板上甩,最终在204室门前停下。
星仔屏住呼吸,听见金属钥匙插入锁孔的声响,但门并没有被打开。
星仔不禁万分庆幸自己顺手反锁的举动
“林星同学……”宿管老太的嗓音像生锈的齿轮,“你的猫毛掉在了走廊。”
星仔攥紧被角,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抱歉,阿姨,我明天会打扫。”她故意让声音发颤,装出孩童的惊恐,“我不敢开门,怕违反熄灯规则。”
门外沉默片刻,脚步声逐渐远去。
就在星仔松了口气,逐渐放松一些时,门外又传来了敲门声。
星仔几乎以为,那是去而复返的宿管老太。
敲门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星仔的脑海中闪过无数种可能,喉咙像是被无形的手扼住。
她强迫自己看向门缝的大致位置——那里没有透进走廊的灯光,整栋宿舍楼仿佛被吞进了黑洞。
【宿舍规则2.若听到敲门声,请不要回应。】
冷汗顺着脊梁滑进尾椎骨,浸湿的校服布料紧贴着皮肤,像第二层冰冷的茧。
这是作为生物面对预知危险时的应激反应。
星仔不敢发出一丝声响,她有一种首觉,这次出现在门后的,不会再是宿管老太。
“阿星……”一个无比熟悉、却又遥远得如同隔世的声音,带着记忆中特有的温柔腔调,轻轻穿透了门板,“帮我开开门,好不好?我……我忘记带钥匙了……”
这个声音……!
星仔浑身的血液瞬间凝固,随即又疯狂地逆流冲上头顶。
是阿鱼!
是她朝思暮想、拼尽全力想要复活的那个人!
是她短暂灰暗童年里唯一的温暖和色彩!
泪水毫无预兆地汹涌而出,瞬间模糊了视线,巨大的悲伤和无法抑制的思念如同海啸般将她吞没。
李姝察觉到了她的异常,连忙问道:「是你认识的人?」
星仔将戴着手表的手臂抱在胸口:「是阿鱼,是我想要复活的人。我最好的朋友,我……」
「不能下床!它是假的,你十分清楚这位所谓的阿鱼己经死了,不要被迷惑。」
李姝打断星仔未说完的话。
星仔死死地咬住下唇,她哽咽着,却不敢泄出哭声。
「我明白,我就是太想她了!李姝,你不会懂的!」
李姝的意识深处仿佛被什么东西狠狠刺了一下。
崔白破碎的脸庞、实验室刺目的白光、百年囚禁的孤寂……无数画面瞬间闪过,又被她以强大的意志力强行压下。
她没有反驳,也没有诉说自己的过往。
告诉星仔自己的来历是为了破局,而此刻的软弱只会致命。
她选择了沉默,一种带着自嘲和疲惫的沉默。
门外的“阿鱼”没有得到回应,声音陡然拔高,温柔荡然无存,只剩下尖锐的怨毒。
“阿星!星仔!为什么不开门?!
我们这么久没见了,你不想我吗?!
你这个忘恩负义的混蛋!为什么不开门?!
我知道你在里面!开门!给我开门啊!”
声音越来越尖利,如同指甲刮过黑板。
“你这个懦弱的废物!
我当初就不该替你挡下院长那个老畜生的惩罚!
你就该被活活打死!
你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啊——!!!”
恶毒的诅咒如同淬毒的匕首,狠狠扎进星仔早己千疮百孔的心。
她终于再也承受不住,猛地将头死死埋进枕头里,双手拼命捂住耳朵,身体因剧烈的抽泣而颤抖不止,滚烫的泪水迅速浸湿了粗硬的枕巾。
就在这时,手表屏幕极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
一股无形的、带着安抚频率的柔和声波,悄无声息地渗入星仔混乱的脑海。
这消耗了李姝本就所剩无几的部分能量储备。
做完这一切,那团寄居在手表核心的史莱姆意识体蜷缩得更紧了,冰冷的自嘲弥漫开来——她竟也会为这点“心软”付出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