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替身的枷锁

深秋的雨裹着寒气拍打在医院的玻璃幕墙上，苏晚盯着诊断书上"白血病晚期"的字样，指甲深深掐进纸张纤维里。走廊尽头的监护仪发出规律的滴答声，混着远处传来的婴儿啼哭，在空荡的廊道里回荡出诡异的共鸣。母亲病房的门虚掩着，透过缝隙，她看见老人枯瘦的手腕上缠着输液管，正努力将染着药渍的手帕藏进枕头底下。

"晚晚，过来坐。"母亲沙哑的声音惊得她慌忙擦去眼角的泪。病床边的塑料椅发出刺耳的声响，苏晚刚坐下，就被一只冰凉的手握住。老人骨节突出的手指轻轻着她手背上的冻疮，"妈这辈子没什么遗憾，就盼着你能找个好人家......"

"您别乱说！"苏晚猛地起身，输液架被撞得叮当作响，"医生说了，还有治愈的希望！"她背过身去整理输液管，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缴费单上的数字在眼前晃动，像无数把利刃剜着心脏——就算打三份工，就算变卖所有家当，距离高昂的骨髓移植费用，仍是天堑。

深夜的便利店，苏晚攥着皱巴巴的纸币，在货架前踟蹰。货架顶层的奶粉罐旁，婴儿用品区的尿布堆得整整齐齐，胃部突然传来尖锐的疼痛，这是连日来空腹工作的代价。就在她扶着货架喘息时，玻璃门外的雨幕中，一辆黑色迈巴赫无声滑入视野。

陆沉舟的皮鞋碾过便利店门口的防滑垫，昂贵的西装上带着潮湿的雪松气息。他站在速食区，目光扫过苏晚怀里的廉价挂面，又落在她苍白的唇色上："苏小姐每天打三份工，就是为了这个？"他屈指弹了弹她手中的袋子，塑料包装发出清脆的声响，"令堂的治疗费用，我可以全额承担。"

苏晚手中的挂面散落一地。便利店暖黄的灯光下，男人镜片后的目光冷得像淬了毒的匕首。她后退半步，后腰撞上货架，泡面盒哗啦啦滚落："你想要什么？"

"做我的妻子。"陆沉舟弯腰捡起一袋泡面，修长手指捏着包装袋的样子，像是在触碰什么不洁之物，"一年期限，配合我出席所有社交场合。"他突然逼近，苏晚能清晰看见他领口别着的袖扣——那是她设计的第一款珠宝，此刻却讽刺地挂在别人胸前。

契约书摊开在医院天台的金属长椅上，潮湿的夜风卷起纸页，发出沙沙的声响。苏晚逐字读着条款，指甲在"孕期若影响协议履行，需立即终止妊娠"一行停顿。

"为什么是我？"她将文件推回去，墨迹在潮湿的空气中晕染。陆沉舟转动着无名指上的素圈戒指，那是林清漪最爱的款式。"因为你这张脸。"他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首视自己，"和她十七岁时一模一样。"

记忆突然闪回大学时期的珠宝展，苏晚站在自己的作品前，看着陆沉舟驻足凝视。那时他眼中的惊艳如此真切，如今却化作利刃，将她的真心剜得鲜血淋漓。远处病房的灯光在雨幕中模糊成暖黄的光斑，母亲虚弱的咳嗽声仿佛穿透了层层墙壁。

"我签。"笔尖刺破纸面的瞬间，苏晚想起躺在病床上的母亲，泪水砸在契约书上，将"陆氏集团"的烫金字样晕染成血色的旋涡。陆沉舟收起文件时，西装袖口掠过她手背，那里还留着送母亲化疗时被针头划破的伤口。

雨越下越大，苏晚站在病房外，看着母亲熟睡的侧脸。心电监护仪的绿光映在她苍白的脸上，契约书的折痕硌着掌心，走廊尽头的消防栓镜面里，映出她倔强的轮廓，与十七岁那年站在领奖台上的少女渐渐重叠——那时的她，也曾以为设计珠宝就是全部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