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隆——!”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伴随着墙壁剧烈的震动和灰尘扑簌簌落下,如同地震般狠狠砸在刚刚死里逃生、瘫在公寓楼外冰冷地上的祁乐天和小美心头!
“冚家铲!边个扑街仔三更半夜搞乜鬼啊?!拆楼咩?!想死啊?!”
一个穿透力极强、饱含着冲天怒火和浓重市井气的女高音,如同炸雷般从公寓楼黑洞洞的门洞里喷薄而出!紧接着,楼梯间里传来沉重急促、如同擂鼓般的脚步声,震得整个门洞都在嗡嗡作响!
包租婆!
祁乐天和小美如同惊弓之鸟,下意识地抱头缩紧身体。祁乐天更是心头一紧,那包救命的香灰,可只剩下一小半了!
下一刻,一个庞大的身影裹挟着一股混合着廉价香水、汗味和油烟的气息,炮弹般冲出了门洞!正是穿着花睡裙、趿拉着塑料拖鞋的包租婆。她头发散乱,脸上横肉因为愤怒而扭曲,一手叉着水桶腰,一手夹着半截点燃的香烟,火星在黑暗中明灭不定。
“系你两个衰仔衰女?!”包租婆那双三角眼如同探照灯,瞬间锁定了地上狼狈不堪的两人。她三步并作两步冲到近前,唾沫星子混合着烟灰劈头盖脸地喷了过来:“痴线啊?!三更半夜唔瞓觉系度撞鬼咩?!搞到成栋楼都震!系咪想俾人投诉到差馆啊?!你哋知唔知我间楼几矜贵啊?搞邋遢晒边个赔?!”她指着祁乐天身上蹭的泥灰和小美苍白的脸,又狠狠跺了跺脚,仿佛地面都被他们弄脏了。
祁乐天被这劈头盖脸的怒骂喷得有点懵,下意识地抹了把脸,却抹了一手灰和唾沫星子。小美更是吓得往后缩了缩,连大气都不敢出。
“唔系啊,包租婆……”祁乐天刚想解释,包租婆的炮火更加猛烈。
“唔系乜嘢唔系?!”包租婆的嗓门又拔高了一个八度,烟头狠狠掼在地上,用拖鞋碾灭,“成条走廊俾你哋搞到乌烟瘴气!仲有股乜嘢焦臭味?!系咪想放火烧楼啊?!我顶你个肺!信唔信我即刻call差人拉你哋两个癫佬癫婆去青山(精神病院)?!”
她越骂越激动,的手指几乎要戳到祁乐天的鼻子上。祁乐天被喷得连连后退,正琢磨着怎么用“科学理论”解释刚才的“消防演习”,包租婆的怒骂却突然卡壳了。
她那双精明的三角眼,在祁乐天沾满灰尘和香灰的脸上、在惊恐未消的小美身上、又狐疑地扫过黑洞洞的门洞,最后落回祁乐天身上。那眼神里的愤怒如同潮水般迅速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市侩的、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般的精光。
“咦?”包租婆的语调陡然一变,带着一种刻意压低的、神秘兮兮的味道,往前凑了凑,一股浓重的烟味扑面而来,“你哋两个……头先……系唔系真系撞到啲……‘污糟嘢’啊?” 她挤眉弄眼,用下巴指了指西楼B座的方向。
祁乐天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刚才女鬼那声凄厉到极致的惨叫和“滋滋”的灼烧声,动静绝对不小!这包租婆肯定听到了!她不是不信邪,她是怕影响她收租!现在看他们似乎“搞定”了麻烦,心思立刻活络了!
他立刻挺首了腰板(虽然依旧狼狈),脸上努力挤出一丝高深莫测的表情,清了清沙哑的嗓子:“咳咳,包租婆,明人不说暗话。方才,贫道……呃,我祁某人,确实在此楼中,发现并‘安抚’了一位滞留此地的……‘老朋友’。动静是大了点,但也是为了还此楼一个清净。” 他故意把“安抚”两个字咬得很重,显得游刃有余。
包租婆的眼睛瞬间亮了!如同两盏探照灯!她脸上的横肉堆起一个极其夸张的笑容,变脸速度之快令人咋舌:“哎呀呀!我就知!我就知祁生你唔系普通人!睇你天庭,地阁方圆,眉宇间一股浩然正气,就知系得道高人啦!” 她拍着肥厚的手掌,唾沫星子再次横飞,语气热络得如同见了失散多年的亲兄弟。
“高人唔敢当,”祁乐天矜持地摆摆手,趁机拍了拍身上的灰,“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罢了。此地怨气淤积,格局困顿,久居确实不利。方才一番‘沟通’,那位‘朋友’的情绪己经稳定多了,短期之内,应该不会再扰人清梦。” 他故意把话说得模棱两可,留足想象空间。
“稳定咗?!好好好!太好啦!”包租婆激动得脸上的肥肉都在颤抖,三角眼滴溜溜一转,立刻打起了算盘。她猛地一拍大腿,仿佛下了天大的决心,热切地一把抓住祁乐天满是灰尘的胳膊,力气大得惊人。
“祁生!高人!你咁有本事,点可以屈就系街边呢?”她凑得更近,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种分享天大秘密的蛊惑,“我呢度……刚好有间铺头!位置一流!旺中带静!风水绝佳!之前嘅租客啊,唔系搬走咗,系……系发达咗!去咗环游世界叹世界啦!间铺头旺到冇朋友嘎!”
她唾沫横飞,手舞足蹈:“你睇!楼下就系街市,人流量冇得顶!楼上可以住人,楼下开铺,食住无忧!最重要系……”她再次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指了指西楼B座,“经过祁生你咁一‘处理’,成栋楼嘅风水都唔同晒!绝对冇晒啲‘污糟嘢’!呢间铺头,而家简首就系风水宝地中嘅宝地!旺财旺丁旺桃花!错过咗,拍烂心口都冇用嘎!”
祁乐天嘴角抽搐了一下。这包租婆,推销凶宅都能吹成风水宝地,脸皮之厚,口才之佳,不去做传销真是屈才了。不过……他摸了摸腰间挎包里仅剩的小半包香灰,又感受了一下丹田里那丝微弱的功德暖流,再想想自己和小美流落街头的窘境……一个大胆的念头冒了出来。
“哦?旺铺?”祁乐天故意拖长了语调,脸上露出感兴趣又带着审视的表情,“包租婆,你讲得咁好,租金……唔会系天价挂?”
“哎呀!祁生你讲呢啲!”包租婆一脸“你太见外了”的表情,豪爽地挥了挥手,“你系高人!帮咗我栋楼咁大忙,我点可以唔识做?租金?好商量!绝对系跳楼价!街坊价!益街坊益到底!包你满意!” 她拍着胸脯保证,唾沫星子在昏暗的路灯光下闪闪发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