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规则再念一遍。”
山羊头的声音从皮质面具后面漏了出来，并带着电流杂音继续说道:
“每轮每人必须指认一名‘说谎者’，得票最多者被处决。”
“若处决的是说谎者，游戏继续；若处决平民……”
它忽然低笑道，他头顶上的羊角在墙上投出了扭曲的阴影，
“你们会知道代价的。”
旁边的花臂男乔家劲先拍了拍桌子说道：“扯什么犊子？”
“老子怎么知道谁是说谎者？”
他脸上的旧刀疤，从左眉斜贯到下颌处，此刻看上去涨得发紫，
“要不先把你这羊头怪投出去？”
“嘘——”
另一边甜甜的指甲己经掐进了掌心处，
她穿了件褪色的酒红色连衣裙，并且锁骨处还留着昨晚客人掐的青印，
“山羊头说过它不参与游戏……”
“闭嘴！”
白大褂却突然站了起来，眼镜片上看着有些雾气，看不清眼睛。
“我是市立医院的张主任，你们信我，现在需要理性分析。”
“说谎者只有两个，对吧？山羊头刚才说的。”
他推了推眼镜，视线扫过众人，
“所以我们八个人里有两个骗子，剩下六个是平民。”
健硕男人嗤笑一声，就看见他手腕上缠着佛珠，
肌肉把衬衫撑得鼓鼓的：“老张头，你当这是狼人杀呢？”
“老子在工地搬砖时，见过比这邪乎的——”
“安静。”齐夏开口了。
他坐在墙角边，声音却像碎冰砸进了铁盆里，当他说完后，所有人都顿住。
秦千余光瞥见齐夏拇指无意识着裤缝，
那是末日巡查使在危险前的习惯性动作——他在收集信息。
“发言顺序。”
齐夏盯着山羊头，
“谁先说话？”
“自愿。”
山羊头晃了晃手里的铜铃说道，
“但记住，说谎者的任务是让平民互相残杀。”
“现在，开始表演。”
空气里飘起了一股子焦糊味。
一边的甜甜咬烂了自己的嘴唇，
她吸着气，眼泪混着血珠往下淌道：“我、我抽到的是平民。”
“真的，我发誓……”
她突然抓住旁边肖冉的手，幼师的手指细白，正攥着块褪色的小熊手帕，
“肖老师，你也是平民对不对？我们女生不该互相怀疑……”
肖冉被攥得皱起眉头，但还是轻轻点头：
“我确实是平民。”
她声音软得像棉花一样，
“也许我们可以先找共同点？”
“比如，谁是被突然抓来的？”
“我是在幼儿园接孩子时被迷晕的……”
“老子是在赌坊被麻袋套的。”
乔家劲把烟头按在了桌角上，火星顿时溅到了肖冉的小熊手帕上，
“小丫头片子懂什么？”
“这破游戏就是要老子们自相残杀。”
他突然眯起眼看向秦千，
“喂，穿灰夹克那小子，你一首没说话——该不会你就是说谎者吧？”
秦千的手指在桌下蜷了蜷。
他穿的是末日里捡的旧夹克，袖口处己经磨得发毛了，
此刻却笑得像春天里的狐狸一样：“乔哥这话说的，”
“我要真是说谎者，能让你这么容易看出来？”
他往前倾了倾，目光扫过众人，继续说道:
“不过乔哥提醒我了——刚才张主任说说谎者只有两个，山羊头可没明确说。”
“万一数量更多呢？”
白大褂的眼镜“啪”地滑到鼻尖：“你、你有什么证据？”
“证据？”
秦千摸出根皱巴巴的烟，“是从乔家劲脚边捡的，”
“我有张主任的‘证据’。”
他点烟时故意让火光映亮自己的脸，
“张主任说自己是市立医院的，”
“可市立医院三个月前就被末日兽群踏平了——我上个月还在那废墟里捡过手术刀。”
空气瞬间凝固。
白大褂的脸刷地惨白起来，手指死死的抠住了桌沿：“你、你胡说！我是上周才被抓来的——”
“上周？”
齐夏突然插进来，声音像淬了冰一样冰冷，
“市立医院所在的第七区，三周前就被巡查队划为禁区。”
“张主任，你怎么解释？”
秦千差点笑出了声。
齐夏这把刀，果然挑最狠的地方扎。
他注意到白大褂的喉结动了动，
额角渗出了豆大的汗珠——那是说谎者被戳穿时的典型反应。
“我、我是副主任！”
白大褂突然跳起来，椅子在地上划出了刺耳的声响，
“主院区塌了，我们在分院——”
“分院在长江路北段。”
齐夏的语气平淡得像陈述天气预报一样，
“三天前被火蚁群覆盖，连块完整的砖都没剩。”
白大褂的嘴张了张，突然抓起桌上的玻璃杯砸向了齐夏。
玻璃杯在齐夏脚边炸成了碎片，但他连眼都没眨一下，只是低头看了看沾着玻璃渣的皮鞋。
“够了！”
山羊头的铜铃猛地摇晃起来，
“现在开始投票。”
乔家劲第一个举手道：“投白大褂！”
甜甜缩在肖冉的怀里，小声说：“我、我也投张主任……”
健硕男人挠了挠头道：“这老小子确实在撒谎，投他。”
肖冉咬了咬嘴唇，举起手道：“我同意。”
秦千看了眼齐夏。
后者垂着眼，指尖轻轻的叩了叩桌面——两下，短，两下，长。
那是暗语：“跟投”。
他勾了勾嘴角，也举起手。
“八票，张主任。”
山羊头的声音里带着兴味，
“处决开始。”
白大褂突然跪在地上，拽住山羊头的裤脚道：“我不是说谎者！我真的是平民！求你——”
“说谎者会说自己是平民，平民被冤枉时也会说自己是平民。”
山羊头蹲下来，面具凑近白大褂的脸说道，
“有趣的是，你刚才说了三个谎。”
它首起身子，打了个响指。
天花板突然降下一根粗铁链，套住了白大褂的脖子。
他挣扎着去抓铁链，指甲缝里渗出了鲜红的血液，喉咙里也发出了嗬嗬的闷响。
秦千数着他的挣扎次数——十七下，和末日里被兽群撕碎的幸存者差不多。
“游戏继续。”
山羊头的声音混着白大褂的窒息声，
“下一轮，开始。”
齐夏突然站起来，走向墙角的尸体。
他蹲下身，翻开并查看起白大褂的口袋，并摸出了张皱巴巴的卡片。
看向卡片的背面，红色字迹刺目：平民。
秦千的瞳孔缩了缩。
他刚才的推理错了——白大褂确实是平民，只是撒了无关紧要的谎。
那真正的说谎者，还藏在剩下的七个人里。
齐夏抬头看向他，目光像把淬毒的刀一样冷冷的盯着秦千。
可秦千却笑了，把烟头按在白大褂的尸体旁，
火星溅在了“平民”的两个字上，慢慢的烧出了个焦黑的洞。
游戏，才刚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