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初八,周家祠堂的彩钢瓦上积了层薄雪。秋燕踩着铁山的脚印走,诺基亚手机的蓝光在雪地上照出浅浅的坑。铁山突然转身,她一头撞在他穿着军大衣的胸口。
"脚印太明显。"他拍掉她毛线帽上的雪沫,"得绕后墙。"
秋燕点头,嘴里呼出的白气糊在铁山摩托车的反光镜上。自从王桂枝带着孩子改嫁去县城,这祠堂就荒了,只剩个驼背的老周头偶尔来上香。
后墙的狗洞被冰坨子堵了一半。铁山脱下皮手套垫在洞沿,秋燕钻到一半卡住了,羽绒服在冰碴上蹭得嘎吱响。铁山闷笑一声,温热的手掌贴住她后腰一推。
"赵铁山!"秋燕拍打沾满雪的牛仔裤。
男人却突然捂住她的嘴。祠堂里传来"沙沙"声,像是扫帚划过水泥地。老式录音机滋啦滋啦放着《2002年的第一场雪》,走调的旋律在寒风里断断续续。
"老周头?"秋燕用气音问。
铁山摇头,拉着她蹲到窗台下。玻璃窗结着冰花,隐约看见里面晃着两束手电光,根本不是老周头那盏煤油灯!
"...北斗第三酿...缺了玉珏..."嘶哑的男声混着咳嗽。
秋燕浑身一僵。这声音她死都认得,是周永强那个在县医院当护工的表弟周虎!
铁山捏了捏她戴着毛线手套的手,示意看手机。摩托罗拉屏幕亮起,他打字:"周家还有人惦记配方。"
正厅的祖宗牌位东倒西歪。透过窗缝,看见周虎从供桌下掏出个塑料袋,里面赫然是半块雕花玉珏!秋燕倒吸一口冷气,那纹路跟他们从鹰嘴崖带回的残片一模一样。
"虎哥,真要动这个?"年轻些的同伙声音发抖,"强哥就是为这玩意儿..."
"闭嘴!"周虎剧烈咳嗽起来,"林家那丫头都能酿出来...咳咳..."
铁山突然拽着秋燕往后撤。祠堂大门"咣当"一声被踹开,三个穿制服的闯进来,手电光乱晃。
"周虎!又偷文物是吧?"为首的警察亮出证件,"有人举报你们撬地窖!"
秋燕和铁山趁机翻到祠堂背面。铁皮墙根下竟有个地窖口,挂锁己经被撬弯。铁山用摩托钥匙别开锁,霉味混着酒香扑面而来。
地窖里堆满空酒瓶,最里面是个蒙灰的VCD机。铁山按下播放键,屏幕雪花闪了闪,突然出现周永强的脸:
"...要是看到这段...说明我没了..."录像里的周永强咳出血沫,"...玉珏不能合...会死..."
画面突然跳到北山崖洞,周永强正往酒坛里倒某种黑色粉末。秋燕胃里翻腾,那分明是父亲临终前咳出的那种血渣!
"带走。"铁山扯断电线,把VCD机塞进蛇皮袋。
他们刚爬出地窖,远处警笛声大作。周虎两人被押上警车时,秋燕清楚看见周虎袖子掉出半张化验单,县医院的红章下印着"放射性中毒"。
回程的路上铁山开得很慢,二手摩托在雪地上划出歪扭的线。秋燕搂着他的腰,脸贴在他后背,闻得到军大衣里的槐花酒香。
"周永强怎么死的?"她在引擎声中喊。
铁山没回头,只是抓住她环在腰间的手,按了按那个装着VCD机的蛇皮袋。
柴房里,老式显像管电视机播着录像。放到周永强往酒里加料那段,铁山突然暂停,指着画面角落,半开的抽屉里,赫然是印着"放射性物质"标志的铁盒!
"矿洞里的东西..."秋燕手指发冷。
铁山关掉电视,从蛇皮袋底层摸出本发霉的账本。2002年的记录写着:"林见海样本失效,改用程秀兰血样"。秋燕的指甲掐进掌心,母亲竟也被他们...
账本最后一页夹着张泛黄的照片:年轻的母亲被反绑着手,周富贵拿着针管狞笑。照片背面用圆珠笔写着:"δ-7实验体获取记录"。
铁山突然把账本扔进灶膛,火苗"轰"地窜起。他转身抱住发抖的秋燕,军大衣裹住两人。柴火噼啪作响,墙上影子融成一团。
"明天去县里。"他下巴蹭着她发顶,"找当年办案的警察。"
秋燕在他怀里点头,摸到他腰间别着的铜酒壶,壶嘴缺了个口,是刚才爬墙时磕的。这个2003年退伍时带回来的老物件,终于也染上了岁月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