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降前夜，铁山从镇上带回一筐紫米。秋燕蹲在灶前挑拣谷粒，月光从窗缝漏进来，在米堆里撒下银屑般的光点。铁山倚着门框看她，目光比月光还烫。
"李婶说..."秋燕故意不抬头，"紫米要泡足七日。"
铁山走过来，军靴碾过地上的谷壳发出细碎声响。他蹲下时带起一阵风，吹动了秋燕鬓角的碎发。
"等不了那么久。"他抓起一把米，紫黑的谷粒从指缝漏回筐里，"今夜开酿。"
秋燕抬头，正撞进他眼里那片灼热的暗色。自那日玉壶酒后，他们之间总像隔着一层薄纱，明明一个眼神就能点燃彼此，却偏要守着某种默契的克制。
"天璇位讲究火候。"她故意用木勺轻敲锅沿，"得有人守夜。"
铁山突然握住她拿勺的手，带着她搅动锅里己经温热的泉水："我守上半夜..."他的唇几乎贴上她耳垂，"你守下半夜。"
水汽蒸腾而起，模糊了两人之间最后的距离。秋燕闻到他身上新添的松脂味，想必是下午又去后山砍柴了。这男人总这样，嘴上不说，却把一切都准备妥当。
子夜时分，酒坊里只剩下他们两人。铁山在灶前添柴，火光将他侧脸镀成古铜色。秋燕捧着星图核对时辰，余光却瞥见他衣领下若隐若现的锁骨，那里还留着她前天咬出的红痕。
"时辰到了。"铁山突然说。
他们同时伸手去取紫米，指尖在筐沿相碰。铁山反手扣住她的手腕，拇指在她脉搏处轻轻："慌什么？"
秋燕挣了一下没挣脱，反倒被他拉到怀里。铁山身上带着柴火的暖意，混合着汗水的咸涩，熏得她头晕目眩。他低头看她时，睫毛在眼下投出扇形的阴影，遮住了眼底翻涌的情绪。
"米..."她小声抗议，"要糊了..."
铁山这才松开她，却在她转身时突然拍了下她的臀尖。清脆的声响在寂静的酒坊里格外羞人。秋燕抄起木勺要打，铁山己经敏捷地跳开，嘴角挂着得逞的笑。
蒸米的过程比想象中漫长。到了后半夜，秋燕困得首点头，不知不觉靠在铁山肩上睡着了。朦胧中感觉有人轻轻抱起她，放在铺了干草的角落里。
"...睡吧。"铁山的吻落在她眉心，"有我呢。"
秋燕迷迷糊糊抓住他的衣角："...一起..."
再醒来时天己微亮。她身上盖着铁山的军大衣，而那人正盘腿坐在灶前，背影挺拔如青松。紫米的香气弥漫整个酒坊，混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酒香，明明还没加曲，却己经发酵了。
"醒了？"铁山头也不回，"尝尝。"
他舀了一勺递过来，秋燕就着他的手啜饮。紫米汁甜中带着微酸，滑过喉咙时像吞下一口温热的星光。她正要夸赞，突然发现铁山的手指关节处全是细小的伤口。
"怎么弄的？"
铁山收回手："剥谷壳时..."话没说完，秋燕己经抓过他的手，舌尖轻轻舔过那些伤痕。
这个动作让两人都僵住了。秋燕抬头时，看见铁山的喉结剧烈滚动，眼里燃着她熟悉又陌生的火焰。他猛地将她拉近，却在即将吻上时刹住，只是用鼻尖蹭了蹭她的。
"...酒..."他声音哑得不成样子，"酒成了再..."
秋燕红着脸点头。他们之间总这样，情到浓处反而克制，像在等待某个更重要的时刻。
日出时分，第一缕阳光照进酒坊时，铁山突然从怀里掏出个东西，是那枚铜酒壶，壶身被擦得锃亮。
"北斗第二酿。"他将壶浸入紫米汁中，"天璇主情。"
秋燕看着淡紫色的液体慢慢注满铜壶，突然想起什么："你昨晚...没睡？"
铁山盖上壶盖，指尖在壶身轻轻一弹，发出清越的声响："守着火，看了你半宿。"
这句话比任何情话都烫。秋燕凑过去吻他时，尝到了紫米甜中带苦的余味。铁山的手掌贴在她后腰，热度透过衣料灼烧皮肤。他们跌跌撞撞地退到墙角，打翻了一筐谷壳。
"有人..."铁山突然警觉地抬头。
院外确实传来脚步声。秋燕慌忙整理衣襟，铁山却故意使坏，在她锁骨处吮出个红痕。李婶推门进来时，两人正襟危坐地在灶前搅米，中间却隔着微妙的距离。
"紫米酒成了？"老妇人狐疑地看着他们。
铁山面不改色："还差三蒸三晒。"
李婶将信将疑地走了。秋燕长舒一口气，转头发现铁山正对着铜壶偷笑，侧脸在晨光中俊朗得让人心颤。
"今晚..."他凑过来耳语，"试试新酒？"
秋燕红着脸掐他胳膊，却被他捉住手指，轻轻咬了一口。铜壶在阳光下闪着微光，壶嘴处凝着一滴紫莹莹的酒露，像未说完的情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