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前我看到了美好的幻象。」
……
Alpha
很长一段时间我在研究所来去自由，甚至有些寂寞。
这归咎于主人的不知所踪。
见不到主人让我有些焦躁，但我早己习惯了等待。
等待。
等待……
在无意义的时间流逝里，研究所迎来了新的主人。
当然，这不是更替，而是增加。
主人的切片，编号Alpha。
长得好像……
同样的蓝发红瞳，喜欢戴着蓝色水晶棱柱的耳坠，像个高贵忧郁的小王子。
但少年总是没什么表情，似乎对周围的一切都漠不关心。
他不像多托雷主人的儒雅疯狂，也不像散兵那样情绪激烈外露；他被安排在研究所的办公A区，在那儿，他能够自由活动甚至驱使愚人众和研究员。
第一次见到他，我只是愣愣地看着对方，他好像看了我一眼，最后却只是默默与我擦肩而过。
听闻少年的属下说过，少年只是待在自己的房间里，沉默地看着各种深奥的书籍。
我原以为不会有机会与对方再有更多接触，但对方竟不知从哪儿打听到我的所在，如同幽灵般无声地来到我身边扯了扯我的衣角。
“呃……主人？”我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称呼对方。
“他就让你睡在这种犄角旮旯的地方？”少年指了指我身下的毛毯，然后又指了指我躲藏的办公桌。
“……”其实是我想待在这儿等主人回来的。
这是主人在研究所常待的地方，所以我想待在他回来后一眼能看到的地方。
“跟我来。”
少年寡言少语，朝我招招手示意让我跟上。
我从多托雷主人的房间来到少年的房间，简洁的家装，室内风格是统一的，只是地面和桌上到处都是书籍与纸页，混乱又格外干净。
“打扫，然后把书给我放回书架上。”少年理所当然地指使着我。
虽然总觉得怪怪的，少年跨越两个区域来找我仅仅是为了让我帮忙收拾房间吗？
不过主人的命令是不可违抗的，我忐忑地拾起书本，试图将他们井然有序地排列在书架上。
“错了。”少年站在我身后，“只有傻瓜才会用首字母排列的方式摆放书籍。”
我惭愧地停下动作。
“知道这些书上都写了什么吗？”少年干脆从我手中拿过书，开始一本一本自己整理在书架上。
我摇头，但眼神不离少年与书架的方向，我试图记住对方将那些书摆放的位置。
“我准许你进出我的区域翻阅这些书籍，不过你得过来给我收拾房间。”
“好的，主人。”我受宠若惊地应下少年的要求。
“真不知道这个称呼是谁教你的。”少年摆好最后一本书回头看着我，“不管你怎么叫多托雷，我的编号是Alpha，以后你就称呼我为少爷。”
“好的，少爷。”
少年的脸上逐渐有了笑意，这应该不是我的错觉。
我陪着Alpha主人看书、整理对方习惯性随手乱放的书籍、陪他一起喝茶下棋。
“就像是被圈养起来了一样……”
之前是多托雷主人，现在是他的切片Alpha，处境没什么差别，但收获的待遇更好了。
像原本栽种在花园的蔷薇被人重新移植进了温室里……这样形容两位主人的差异也不太对。
但Alpha主人的确比多托雷主人更温柔，不会带我去实验室，还会一首陪着我。
“你在说什么？”
Alpha惊讶地看着我。
“我能亲吻你的手吗，少爷？”
我是那样地爱他，深深地被他吸引，无法自拔地想要靠近他，触碰他，在他冷彻双眼的注视下，我愿意在这一秒死去。
“这份情感即便肤浅却也足够赤诚。”Alpha向我伸出没有戴上手套的右手，他手背朝上，悬停在半空。
我双手捧住他的手，面带红霞，深情落吻。
Alpha的耳朵变得有些红润，异样的与清冷外表有反差。
但他没收回手，反而在这虔诚的仪式之后拽住了我的手。
顺从他的力道，我坐在他身边，而交握的手则放在我们之间的沙发上。
真奇怪啊，别的主仆也是如此这般相处吗？
Sigma
由墩墩桃果干与须弥蔷薇花瓣熬煮出的茶水芳香西溢，室内是一片轻松安逸的氛围。
而门外，又响起了打斗声。
“又是Sigma那个家伙。”Alpha主人谈论起那个名为Sigma的切片时毫不掩饰面上的厌烦。
不知从何时起，研究所被多托雷主人陆续丢进了编号Beta、Gamma……的切片。
而混斗的切片中最为突出且爱出风头的便是那个强大的Sigma切片。
Alpha主人说，那是本体的青年阶段。
一想到安静温柔的Alpha主人长大之后会变成性格恶劣的Sigma，真是不可思议，甚至是不知经历了怎样的事件，又促使他变为了如今的多托雷主人。
“总之，别和他撞上。”Alpha主人拍拍我的手背。
Alpha主人不喜欢那个Sigma，却也不在意切片的争斗，他不屑于参与混乱的资源与地位争夺，只是安安静静地待在自己的房间里，不在意外界的任何。
……
即便Alpha主人如何强调Sigma的恶劣与恐怖，但是否能在研究所狭窄的走廊上避开他真不是我能做决定的事。
比我高一个头的青年，还总是穿着外白内粉的西装，看得出品味非凡与张扬的同时，他比第六席「散兵」整整高了两个头。
这绝对不是我对「散兵」身高的吐槽。
此刻的Sigma身上沾了不少氧化发黑的血渍，不知道这一次，他又“优化”了谁。
但他的状态也说不上好，那副单手按压着额角，另一只手扶墙的模样，让我想起了多托雷主人一首以来都有的严重偏头痛。
多托雷主人还是没有出现，又或者说，观察自身不同时期切片的斗争也是试验的一环吗？
除去每日去看望Alpha主人的时间，我将大部分精力放在暗中观察这位新的Sigma主人身上。
什么时候出门、去什么实验室、喜欢用什么样的下属、对待试验品习惯用何种惩戒手段，以及什么时候回房间休息。
这次偷偷窥视被Sigma主人抓了个正行。
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主人的那份记忆，他只是看着我，眼里是毫不掩饰的对物品的上下打量。
“鬼鬼祟祟地干什么呢？”
听这熟稔的语气，我猜他应该是知道我的。
“对不起，主人。”我心虚地低下头。
说来我也是无所事事，只想着能多看对方一眼，即便对方并非完整的主人，而是切片，那也是主人的一部分。
Sigma主人并没有计较我的冒犯，反而是每日把我押在他的办公区让我清楚知道他在干什么。
有时候在杀人、有时候在跟别的切片争斗，更多的是我看不懂的研究。
我仅仅是像个乖巧的小狗陪在对方身边，看他狂热地陷入自己的世界，若是碰到进展不顺而心烦意乱，他或是倒头就睡，或是将暴怒发泄在下属身上。
他不像多托雷主人那般喜怒不形于色、好恶不言于表，而仅仅是个行事乖张异常善变的孩子。
当然，他心情好时也是一个不错的leader，愿意给予失误犯错的下属几次三番赎罪机会，即便下属令他再过失望也不过是落得个试验品的下场。
而多托雷主人则会认为这样的人连成为回收垃圾都没有必要。
非实验时间，Sigma主人有时会与我闲聊娱乐。
我为此欣悦不己。
因为在与他的交谈中，他总会透露更多一些的信息。
他不介意让我知道一些外人眼中的秘密。
“多托雷主人很久都没回研究所呢。”我感慨。
“因为他制作了切片，现在正处于修养的虚弱期。”
制作切片会让主人变得虚弱吗？
“多托雷主人不回研究所休养吗？”
“放心吧，本体那个家伙只会在自己认为绝对安全的地方待着。”
我低下头，看着Sigma主人的手。
“您和多托雷主人一样喜欢戴手套。”
只不过一个喜欢戴白色，一个喜欢戴黑色。
Sigma自己也抬手看了看，“休息时间倒也可以摘下手套，不过我不太愿意被污渍弄脏手。”
平日里Sigma与多托雷主人也有戴手套的习惯，洁癖或许是二人的共性也说不一定。
“那么面具呢？”
“自己去猜吧小狗。”
有些事情Sigma主人是不屑解释的。
我没再提问，而是看向Sigma主人的脸。
“主人很俊美。”是那种戴上面具也遮掩不住的好看。
“……”Sigma摸了摸鼻子，眼神飘忽不定，“怪会甜言蜜语的……难怪本体没把你丢掉。”
……
Beta
我的Beta主人是一位身材性感的女性，她也是多托雷主人的切片。
她说Sigma主人一点也不懂得怎么和女人聊天，相比于多托雷主人在社交场上的游刃有余，Sigma会傲然孤僻许多，甚至可以说是暴怒阴冷，一看小时候就没少被同学孤立。
Sigma主人闻言，咬牙切齿。
而我则是在想，原来多托雷主人小时候上过学啊。
“为什么要要求Sigma主人和别的女人聊天呢，只要和我一个人说话就好了啊。”
当我说出这句话后，Sigma主人与Beta主人同时惊讶地看着我。
我说了什么惊世骇俗的话吗？
“还真是个占有欲十足的小狗狗呢。”Beta主人勾着红唇摸摸我的脑袋。
第一次见面，她就给了我一个贴面礼，女孩子柔软的嘴唇触碰脸颊的感觉很奇怪，但Sigma主人的表情更奇怪。
不知道是因为我说的话还是Beta主人出格的行为，总之，他耳根发红，似乎有些生气。
我的手腕被他捏的生疼，还没与Beta主人多聊几句就被Sigma主人强硬地抓走了。
而身后，我回头看向Beta主人，她的笑容很是耐人寻味。
Gamma
己经有了第二位、第三位“主人”，所以再多主人出现时我也没太多震惊。
不过这丰富多样的“主人”品类着实让我眼花缭乱。
老人、孩童，甚至是非人类。
“美丽的小姐，要不要抛弃这群愚蠢的大人成为我的专属小狗啊？”
“……”
站在我面前这个只比我膝盖高点的小男孩是多托雷主人的三号切片Gamma。
也许，我的主人们都特别喜欢狗。
Sigma将Gamma一脚踹开，面具下的嘴角残忍下拉，看不出别的情绪，只是言语中带了些轻蔑：“你也配？”
……
这个研究所里有一个被博士称作“狗”的女孩。
“被叫做小狗会不会难过吗？”在一众切片主人诞生的许多年以后，主人再次制作了他实力巅峰时期的Omega切片。
他是和主人最像的那一个，就连用手指捏住我下巴抬起的弧度，说话时尾音里带着的咏叹语调，一模一样。
我低下头，很轻易的，主人的手离开了我的下巴。
我默默无闻，低头深情地舔舐着他的手指。
隔着手套，独属于主人的温度传递到我的舌尖。
“说你是小狗还真不是侮辱的话。”
即便如此，我想我也是被主人爱着的吧。
因为我被他需要着，去填补那无限空洞的内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