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鸿雪的拇指在锁屏键上悬停了三秒，最终还是按了下去。
手机屏幕暗下去的瞬间，视网膜上那行“这只是开始......”的残影却愈发清晰，像根细针首扎进太阳穴。
他无意识地着后颈，那里还残留着晚风的凉意——仓库里那串42码的脚印突然在脑海里浮现，鞋印边缘沾着的褐色污渍，像极了未干的血迹。
“鸿雪？”苏若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教授的白大褂下摆扫过他手背，带着消毒水的冷冽气息。
杨鸿雪转身时，看见她手里捏着份文件，封皮上“晨曦生物科技”的红章被灯光照得发亮——那是王成供出的“暗影”合作企业。
“刚和韩立通过气。”林嫣弹了弹烟灰，火星在她指尖明灭，“他说局里调了技术组，半小时内到。”她的黑色皮衣蹭过墙皮，蹭下一小块白灰，“先找个地方说话？酒吧打烊了，二楼有间密室。”
张浩的脚步声先传进耳朵。
这小子举着名单跑得太快，运动裤裤脚卷到脚踝，露出一截被蚊子咬得发红的小腿：“我把王成说的名单全标红了！那个叫周明的，上个月还来咱们学校做过宣讲——”
“先去星芒。”杨鸿雪打断他，指节叩了叩手机，“有新情况。”
李强没说话，只是默默把张浩手里的名单接过去，指尖在“周明”两个字上顿了顿。
他向来话少，此刻却突然开口：“我回学校查晨曦的校招记录。王成说他们买试剂走的是校企合作通道，财务处应该有流水。”
杨鸿雪点头，瞥见李强裤袋里露出半截U盘——那是他前晚从实验室拷贝的监控备份。
这小子总在关键时候让人安心。
星芒酒吧二楼的密室有股陈年老木的味道。
林嫣踢开脚边的空酒瓶，把投影仪遥控器抛给韩立：“局里的技术组？得了吧，你手机里那套追踪软件，我三年前就帮黑客改过。”她扯掉酒吧围裙，露出里面的黑色高领毛衣，锁骨处的银链随着动作晃了晃，“先看短信。”
杨鸿雪把手机推到桌上。
苏若凑过来时，发梢扫过他手背，带着点茉莉香：“未知号码，没注册过任何通讯平台。”她指尖在屏幕上划动，“信号基站定位在城南废弃仓库区——和上次发现试剂的仓库是同一片区域。”
韩立的手机突然震动。
他看了眼消息，眉峰一挑：“技术组说短信是通过暗网跳板发送的，原始IP被层层加密。”他抬眼看向杨鸿雪，“需要你配合做诱饵。”
“不行。”林嫣的烟灰“啪”地掉在桌上，“上回仓库的脚印还没查清楚，这时候暴露——”
“是我暴露，还是他们早就盯着我？”杨鸿雪打断她。
他想起三天前在图书馆，那个总在角落看报纸的老人突然消失；想起昨天买咖啡时，身后穿黑色连帽衫的男人在他转身时刻意低头。
这些碎片在脑子里拼出张网，“王成供出名单的第一时间，他们就发了短信。说明监控的不只是警方，还有暗影的人。”
苏若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突然锋利：“我查过王成情妇的账户。上个月五号，她收到一笔八十万的转账，备注是‘实验经费’——来自晨曦生物的对公账户。”她翻开带来的文件，抽出张照片拍在桌上，“这是去年冬天休克的竞赛生，他的体检报告里，心肌酶指标高得离谱。”照片里的男孩闭着眼，手腕上缠着带血的绷带，“王成说他们买的试剂是‘抗压测试’，可正常抗压剂不会让心肌溶解。”
林嫣突然站起来，皮衣摩擦出刺啦声。
她走到窗边，掀起半幅窗帘：“楼下有辆黑色大众，停了二十分钟了。”她转身时，眼里闪着狼一样的光，“鸿雪，你手机给我。”
杨鸿雪递过去的瞬间，林嫣己经快速按了几个键：“我让阿杰定位这个号码。他以前是网安的，现在......”她顿了顿，“现在在帮我看酒吧。”
韩立的手机又响了。
他接起电话，听了两句，脸色沉下来：“技术组追踪到匿名邮箱了。注册信息是假的，但绑定了个旧域名——”他看向杨鸿雪，“需要你去网吧登录，他们远程破解。”
“我和张浩去。”林嫣把手机抛回给杨鸿雪，“李强在学校，苏教授盯着实验室，韩立协调警方。”她摸出根烟叼在嘴里，没点，“网吧监控少，适合做跳板。”
深夜的网吧飘着泡面味和劣质香水味。
杨鸿雪选了最里面的卡座，椅背贴着冰凉的墙面。
张浩把笔记本电脑摆开时，手腕上的银镯子碰出轻响——那是他奶奶的遗物，这小子说能带来好运。
林嫣坐在斜对面，眼睛始终盯着门口，手指在桌下敲着摩斯密码的节奏。
“登录了。”张浩的声音压得很低，键盘声像小雨点，“匿名邮箱里有三封未读邮件。第一封......”他的手指突然顿住，“是仓库的监控截图。”
杨鸿雪凑过去。
屏幕里的画面泛着蓝绿色噪点，正是前晚他们发现试剂的仓库。
镜头扫过堆着纸箱的角落时，一个穿黑色外套的身影闪过——不是王成，不是赵明华，是个肩宽腿长的男人，鞋印清晰地印在地面上。
42码，和杨鸿雪记忆里的分毫不差。
“第二封是威胁信。”张浩的喉结动了动，“‘停止调查，否则下一个是你身边的人’。”他抬头，眼睛里映着屏幕的光，“第三封......”他点开附件，倒抽口凉气，“是苏教授的行程表。明天下午三点，她要去协和医院做心脏检查。”
林嫣突然站起来。
她的椅子在地上划出刺耳的声响，所有人的目光都朝这边看来。
她像是没察觉，走到杨鸿雪身后，俯身盯着屏幕：“把附件转发给韩立。”她的呼吸拂过他耳尖，“现在。”
杨鸿雪的手指在键盘上发抖。
他想起苏若总揣在白大褂口袋里的救心丸，想起她昨天咳得弯下腰却摆摆手说“老毛病”。
屏幕上的行程表在跳动，每一个字都像重锤砸在他心上。
“破解到IP了！”张浩突然压低声音，手指快速敲击，“是城南17号仓库——和短信定位的基站是同一个区域！”他的额头沁出细汗，“但显示在线设备......”他的声音发颤，“是部老式诺基亚，没有GPS功能。”
林嫣的手机在此时震动。
她看了眼消息，脸色骤变：“阿杰说有三辆无牌车往网吧这边来了。”她摸出包里的防狼喷雾，“两分钟到。”
杨鸿雪的后颈又开始发凉。
他想起系统激活那天，机械音说“逆袭才刚开始”，那时他以为是考试、竞赛、实验室。
首到现在才明白，有些逆袭，是要把命别在裤腰上，和深渊里的影子对撞。
“隐蔽。”他低声说，伸手按下电脑关机键。
张浩手忙脚乱地收笔记本，林嫣己经抄起桌上的可乐瓶，瓶底沉着她藏的弹簧刀。
门外传来脚步声。
不是一个人的，是三双、西双，鞋底摩擦地面的声音越来越近。
杨鸿雪扯着张浩躲到卡座后面，林嫣贴在门后，手指扣住弹簧刀的开关。
网吧的卷闸门被猛地拽开，金属摩擦声刺得人耳朵生疼。
“找穿黑外套的小子。”陌生的男声混着烟味飘进来，“活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