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闸门被拽开的瞬间，杨鸿雪的后槽牙咬得发酸。
他能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一下下撞着胸腔，震得耳膜发疼。
张浩的肩膀在他手下发抖，像片被风吹得打摆子的树叶——这小子刚才收笔记本时碰倒了可乐罐，现在黏糊糊的液体正顺着裤管往脚踝淌，他却连动都不敢动。
"找穿黑外套的小子。"烟味混着寒风灌进来，杨鸿雪认出那是劣质烤烟的气味，和赵明华办公室里飘出来的一模一样。
他想起三天前在仓库捡到的烟蒂，过滤嘴上还沾着星芒酒吧的logo——原来早有线索串成网，只是他一首没看清网后的眼睛。
林嫣贴在门后的影子动了动。
她的弹簧刀卡在可乐瓶底，金属刮擦塑料的轻响让杨鸿雪脖颈发紧。
这姑娘平时涂豆沙色口红，此刻唇线却抿成苍白的一条，右手背青筋凸起，指节几乎要把弹簧刀的开关捏碎。
杨鸿雪突然想起上周她调莫吉托时的样子，青柠在她指尖转得飞快，现在这双手却在为捅穿什么做准备。
"左边卡座。"另一个男声响起，皮靴声离杨鸿雪的藏身处越来越近。
他能看见对方裤脚的褶皱，沾着仓库地面的灰，和监控里那个黑影的鞋印完全吻合。
张浩的喉结上下滚动，呼出的热气喷在杨鸿雪后颈，像团烧不起来的小火苗。
"操，没人。"皮靴在卡座边顿了顿，又踢了踢桌脚。
杨鸿雪盯着对方脚踝处露出的一截刺青，青黑色的藤蔓图案——和实验室失窃那晚，围墙外监控拍到的可疑人物一模一样。
他突然想起系统昨天弹出的警告："危险等级提升至橙色"，当时只当是竞赛压力，现在才明白系统早把阴影摊在他眼前，等他自己捡起来。
"走了。"林嫣的声音轻得像片羽毛。
杨鸿雪数到第十七个脚步声消失，才敢抬头。
张浩的额角蹭了道红印，是刚才躲得太急撞在卡座扶手上；林嫣的弹簧刀己经收进包里，可乐瓶却还攥在手里，瓶身被捏出好些褶皱；李强不知什么时候摸到了墙角的灭火器，橡胶把手在他掌心沁出湿痕。
"苏教授的行程......"张浩刚开口就被林嫣打断。
她指节抵着太阳穴，手机屏幕亮着阿杰的新消息："三辆车往城北去了，可能在布网。"她把手机转向杨鸿雪，指尖在"布网"两个字上重重敲了敲，"他们要瓮中捉鳖。"
杨鸿雪的指甲掐进掌心。
他想起苏若今天早上给他发的消息："小杨，帮我带份粥，要温的。"她总是把实验室钥匙串在听诊器上，金属碰撞声像首走调的歌；她总说"数据不会撒谎"，可现在有人要让她的心跳撒谎——行程表里的协和医院，是离实验室最近的急救点，也是最容易下手的地方。
"联系韩立。"他摸出加密手机，手指在通讯录上悬了三秒才按下通话键。
电话接通的瞬间，背景音里传来警笛的嗡鸣，"他们有苏教授的行程，明天下午三点。"
"己经派便衣跟着了。"韩立的声音像块压舱石，"暗影组织的资金链查到了，城南17号仓库是他们的中转站。
局里今晚十点突击，你们现在立刻撤离，去老地方。"
老地方是星芒酒吧的地下酒窖。
林嫣扯了扯杨鸿雪的衣袖，她的香水味被刚才的紧张冲散了，现在只剩淡淡的雪松味："我车停在后巷，两分钟到。"
后巷的路灯坏了一盏，剩下的那盏在墙根投下昏黄的圆。
杨鸿雪踩过积水时听见细微的碎裂声——是块碎玻璃，在脚边闪着冷光。
张浩突然拽他胳膊："后面有车！"
引擎声从巷口传来，是辆黑色轿车，没有挂牌。
杨鸿雪的瞳孔骤缩，他看见驾驶座的人摇下车窗，月光照在对方耳骨的银钉上——和监控里那个黑影的耳饰分毫不差。
"跑！"他吼了一嗓子，拽着张浩往巷尾冲。
林嫣的高跟鞋在地上敲出急鼓，李强抄起灭火器砸向最近的垃圾桶，金属撞击声炸响的瞬间，轿车的刹车声刺得人耳膜生疼。
杨鸿雪回头的刹那，看见副驾驶座的人举起了什么。
是枪套？
还是电击器？
他分不清，但他知道今晚的阴影比想象中更浓——他们以为逃出了网吧的网，却不知早掉进了另一张更大的网。
巷尾的转角处有扇生锈的铁门，林嫣的钥匙串在她手里哗啦作响。
杨鸿雪听见身后的脚步声近了，混着粗重的喘息，像头逼近的野兽。
他摸出兜里的防狼喷雾，手指扣住开关，在铁门打开的瞬间，对着黑暗深处喊了句："分头走！"
但黑暗里没有回应，只有风卷着碎纸片打旋，发出沙沙的声响。
杨鸿雪突然意识到，刚才那声"分头走"，其实是说给他自己听的——在这张越收越紧的网里，他必须成为那根最锋利的刺，扎破所有的阴影。
轿车的远光灯在此时照亮巷尾，白晃晃的光里，几个黑影正从车上下来，手里的金属物件闪着冷光。
杨鸿雪的后背贴上冰凉的砖墙，听见自己急促的呼吸，和记忆里系统激活时的机械音重叠："逆袭才刚开始。"
这次，他终于看清了，所谓逆袭，是要在阴影里点把火，烧出条血路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