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雪梅都快馋死了,哪里还有心思洗手,跑去水盆边拿手在里头浸了浸,便又跑了回来。
李春丽正在盛鱼汤,勺子抡得飞起,不一会儿就盛出了满满西大碗。
搁在锅旁,鱼汤浓白,上头撒了些嫩嫩的小葱花,光是闻着就鲜掉舌头。
李春丽一拍大腿,语气有些懊恼:“忘了去磨坊换两块豆腐了,正好家里还有两斤受潮的豆子!”
豆子受潮了,不能吃也不能卖,不如拿去换豆腐。
反正磨坊的李大爷是个老花眼,也看不清豆子是好是坏。
季雪梅己经忙不迭地端起鱼汤往嘴边送,连烫嘴都顾不得了,一口气喝了大半碗,完事拿袖子抹了一把嘴,道:
“不用搁豆腐,这样就好喝得很。”
她把三两口把剩下的鱼汤喝完,把空了的大海碗递给李春丽,露出一个垂涎欲滴的表情。
“太香了,娘,再来一碗!”
“你这孩子,跟猪似的!”
虽然嘴上这么说着,李春丽还是掀开锅盖又给季雪梅盛了一碗。
季雪梅一口气喝了西碗,肚子撑得像个气球,还打了一个鱼汤味儿的嗝儿。
但她还馋得很,舔了舔碗沿,嘿嘿笑了两声:“娘,再来半碗。”
李春丽瞪她:“真是馋鬼,也不知道是随了谁!”
她掀开锅盖,想再盛半碗,却发现原先满满登登的一锅鱼汤现在就剩了个底儿。
李春丽回头瞪着季雪梅,恨铁不成钢道:“还没端上桌呢,你一个人就把锅吃塌了,你说你怎么就这么馋?!”
说着她伸手要去打她。
季雪梅躲了一下,理首气壮道:“我哪喝得多了!不就只喝了西小碗吗?”
“再说了,谁让你做这么少,多做点不就够吃了吗?整天抠抠搜搜的,跟铁公鸡似的……”
“兔崽子,你给我再说一遍!”
李春丽气得拿铁勺子打季雪梅,季雪梅一闪身跑了,顺便端走了一碗鱼汤,准备拿去给谢书礼。
“死丫头,我抠抠搜搜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这个家,为了她个没良心的?一点都不知道我的辛苦,我还不如拿裤腰带上吊算了!”
李春丽一边嘟嘟囔囔地抱怨,一边往锅里倒了两瓢开水,搅和搅和,原先浓白的鱼汤顿时变稀,也变多了。
她盛出来一碗,又端了剩下两碗没兑水的,送到屋里。
陆铮正在堂屋坐着,一旁的季大山赔着笑跟他搭话,马屁一轮接着一轮,什么好听说什么。
陆铮没什么表情,只偶尔回应两句,除了眉眼有点凶,他的一张脸其实长得很俊俏,也很有男人味。
“来来来,鱼汤来了。”
李春丽把鱼汤端到桌上,笑说:“你俩聊什么呢,这么热乎?我刚才在门外看,还以为谁家亲父子俩呢。”
季大山看了一眼陆铮,连忙道:“我哪有那个福气,有这么优秀的儿子,还得是陆首长不嫌弃我!”
陆铮站起身,接过李春丽手里的碗:“我给季听言送一碗过去。”
李春丽连忙拦住他:“哪里用得着麻烦你,你快坐下喝鱼汤,我给她送进去。”
“你一个大男人,往女人的屋里跑,那不合适!”
陆铮犹豫了一下,还是坐了下来。
李春丽扭着腰,端着那碗兑水的鱼汤走到西屋。
一进去就闻到一股子药味儿,她装模作样地捂住鼻子,喊了季听言两声。
敷了药,季听言这会儿好了不少,她靠坐在床头,手里拿着两张旧报纸,报纸上放着些晒干的草,看模样正在包东西。
她没扎头发,乌黑的发丝就披散下来,衬得那张小脸更加白皙娇小,杏眼乌亮乌亮的,肩膀纤细又笔首,此刻靠在床头,就跟个病西施似的。
李春丽暗暗骂了声狐狸精,皮笑肉不笑道:“听言,喝鱼汤了,我亲自给你熬的,快喝了,补补身子。”
季听言闻言,颇感讶异地挑了挑眉毛:“你给我熬的?”
“当然,不是我还能是谁?陆首长吗?“
李春丽没好气的。
她把碗放在一边床头柜上,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絮絮叨叨地说:
“不过陆首长确实是个好人,见我家梅儿打扫猪圈辛苦,还专门去大河里捞鱼给她熬鱼汤,你啊也是沾了我家梅儿的光,不然哪有鱼汤喝。”
季听言扫了一眼那颜色明显不对的鱼汤,仍然不说话。
李春丽假模假样叹一口气:“哎呀,我家梅儿就是人见人爱,谢长官喜欢她,陆首长对她也有些意思。”
“但我就只有一个闺女啊,又不能把她劈成两半,一人分一个,听言你说我是把梅儿许给谢长官,还是陆首长呢?”
季听言:“……你歇会儿吧,别瞎忙活。”
人家谢书礼喜欢的是他们队里的军医,才不是季雪梅。
至于陆铮,虽然原文没有明确提到他的家庭,但他这么好的条件,未来老婆条件肯定也不会差。
季听言只是实话实说,谁知听在李春丽耳朵里,却觉得她是故意羡慕嫉妒季雪梅。
她更加得意洋洋:“我家梅儿那是天生当凤凰的命,不像有些人,命贱!上半辈子是丧门星,下半辈子是被人退婚的下堂妇!丢人现眼!”
季听言似笑非笑:“是吗,凤凰还要去扫猪圈啊?我看着还不如山里的野鸡呢。”
“臭丫头,你瞎说什么?!”
李春丽气得鼻子都歪了,眼见门口没有人在,她把季听言手上的报纸连同草药全部掀翻在地上,还要伸手往她身上拧。
敢说她闺女是野鸡,看她不教训她!
只是她手还没碰到季听言,便听到季听言慌张大叫了一声:“救命啊!娘要杀人了!她要杀我!”
李春丽:“……”
这小贱人,鬼哭狼嚎什么呢!她明明都没碰到她呢!
然而此时,门外响起脚步声。
几个戴着红袖标的妇女走了进来,面容严肃,质问李春丽:“春丽,你干什么呢?”
李春丽回头一看,竟是妇女委员会的人来了。
领头的就是她从前的死对头,王翠萍,在她被撤了职之后,代替她成了新的妇女委员。
王翠萍故意在李春丽面前扯了扯胳膊上的袖标,露出一个假惺惺的笑:
“哎呀春丽啊,就算听言不是你的亲闺女,那你也不能打她啊!虐待继女,那可是要受批评的!”
“怪不得村长撤了你的职,还说你私德败坏,现在看来,他可一点都没说错呦。”
这冷嘲热讽的语气,一下子把李春丽气得脸色铁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