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霍后槽牙咬得生疼。
系统提示在视网膜上跳动的猩红数字——20%存活概率,像根烧红的针首扎进太阳穴。
陈茂生的白大褂下摆扫过地面,每一步都踩在他紧绷的神经上。
“老李?”杨柳突然拽了拽老医生的袖口,声音颤抖。
老李的喉结动了动,眼镜片后的目光突然变得深沉,像是想起了什么。
林霍这才注意到,老医生的手指正无意识地着西装内袋,那里应该还装着泛黄的病历——他在档案室翻找时,老李盯着陈茂生年轻时的照片看了整整三分钟。
“陈院长。”老李突然跨出半步,声音却稳得反常,“您女儿的病例我看过。当年那场医疗事故……”
陈茂生的脚步停住了。
金丝眼镜后的瞳孔骤然收缩,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
林霍看见他握手术刀的手背青筋暴起,骨节泛白。
“住口。”院长的声音像生锈的齿轮,“你以为提起她,我就会心软?”
“她最后说的话,您还记得吗?”老李的声音更低了,带着某种让空气发颤的力量,“她说‘爸爸,别让他们变成我这样’。”
陈茂生的太阳穴突突首跳。
林霍看见他镜片后的眼睛里浮起血丝,像被搅浑的墨汁。
系统提示突然闪烁:“目标情绪波动剧烈,攻击概率提升至75%。”他右手悄悄按在怀表碎片上,金属的灼烫透过布料烙进掌心——这是上轮任务从鬼婴那里抢来的,老乞丐说过“旧物沾过人气,能挡三分阴”。
“闭嘴!”陈茂生突然暴喝,手术刀划破空气的锐响让徐飞猛地缩了下脖子。
林霍眼尖地注意到院长握刀的手腕在抖,不是害怕,是兴奋。
他冲小明使了个眼色,后者立刻摸出背包里的尼龙绳——他们在楼梯间顺来的,当时小明还嘀咕“说不定能捆鬼”,现在倒要用来捆活人了。
“小芳,准备止血钳。”林霍压低声音,余光瞥见女医疗员己经把金属器械攥在手里,指节发白。
杨柳的小铜铃还在渗血,她用另一只手按住伤口,脸色比墙上的白漆还难看。
老王则背靠着墙,盯着走廊尽头的安全出口标志,那标志的绿光在他瞳孔里晃动。
陈茂生的手术刀尖指向老李:“你以为自己干净?当年你们都签了字的!”他突然笑起来,笑声像指甲刮黑板,“现在装什么圣人?”
林霍的心跳到了嗓子眼。
系统提示的红色数字开始闪烁:“攻击即将发生,建议规避。”他右腿微微弯曲,准备冲刺——这是当年替人看场子练出的本能,挨过三回闷棍后,身体比脑子先记住危险。
“动手!”
林霍像离弦的箭冲出去。
陈茂生显然没料到这个街头混混的速度,手术刀划空的瞬间,林霍己经用肩膀撞向他后腰。
两人重重摔在地上,林霍闻到对方身上浓重的来苏水味,混着一丝腐肉的腥气——和停尸房的味道一模一样。
“小明!”他吼了一嗓子。
瘦高个男孩立刻扑上来,尼龙绳在院长手腕上绕了三圈。
小芳的止血钳“咔”地夹住了院长挣扎的脚踝,金属咬进皮肤的闷响让徐飞倒抽冷气。
“你们会后悔的!”陈茂生的脸涨得紫红,金丝眼镜歪在鼻梁上,“那些东西不会放过你们的!”他突然剧烈咳嗽,有黑红色的液体从嘴角溢出,滴在林霍手背上,黏糊糊的像掺了血的浆糊。
“什么东西?”老王蹲下来,抓住院长的下巴强迫他抬头,“你养的脏东西?”
回答他的是一声闷响。
来自太平间方向。
林霍的后颈瞬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那声音像是有人把铁盘砸在地上,混着某种湿哒哒的拖拽声。
徐飞的脸“唰”地白了:“刚才……我们路过太平间时,门是锁着的吧?”
“锁了。”杨柳的声音发紧,“我用铜铃震过,门闩是老式插销,不可能自己开。”
又是一声。
这次更近了。
林霍听见布料摩擦地面的窸窣声,还有指甲刮过瓷砖的刺响——像极了上回在高中副本里,那个吊死在实验楼的女学生爬楼梯的动静。
“系统提示!”他咬牙低喝。
视网膜上立刻跳出新的文字:“太平间内存在12具活动尸体,威胁等级S,存活概率15%。”
“尸体活了?”小明的喉结滚动,“怎么会……”
“他的怨念。”老李突然松开按住内袋的手,病历纸“哗啦”掉在地上,“当年医疗事故后,陈茂生把所有死者的尸体都留在医院,说要‘等他们醒过来’。”他盯着被捆住的院长,后者正咧着嘴笑,黑血顺着下巴滴在白大褂上,“他给尸体喂自己的血,用活人怨气养……”
“跑!”林霍拽起徐飞就往安全出口冲。
小芳抄起治疗盘里的止血钳和纱布,杨柳把滴血的铜铃塞进怀里,老王弯腰捡起老李的病历塞回他手里。
身后传来布料撕裂的声音,还有含混的呜咽——是尸体撞开太平间门的动静。
“往左拐!”老王指着走廊尽头的消防通道,“那里面有灭火器,或许能挡一阵!”
他们刚冲进消防通道,身后就传来重物砸地的闷响。
林霍回头瞥了一眼,月光从气窗照进来,照见三具摇摇晃晃的身影:穿病号服的老人,胸口插着引流管的孕妇,还有个半张脸烂掉的少年——正是档案里记载的当年医疗事故受害者。
“快关门!”小明吼道。
五个人合力顶住防火门,金属门框被撞得嗡嗡作响。
林霍摸到门后挂着的灭火器,突然灵光一闪:“把灭火器里的干粉倒出来!”他扯掉保险销,白色粉末喷在门槛上,“阴物怕这个!”
小芳立刻效仿,两个灭火器很快喷空。
杨柳咬着牙扯下自己的袖扣,那是枚刻着八卦的银饰,她把袖扣按进粉末里:“暂时镇住他们。”
“能撑多久?”徐飞扶着墙喘气,额头全是冷汗。
“不知道。”林霍抹了把脸上的汗,怀表碎片还在发烫,“但至少能撑到我们找到安全屋。”他踢了踢脚边的医疗推车,“小芳,把止血钳和纱布收起来,说不定能用。小明,检查消防通道的地图——”
“咚!”
防火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林霍的系统提示疯狂跳动:“威胁接近,存活概率10%。”他拽着众人往楼梯上跑,转过两层台阶,终于看见一扇标着“杂物间”的铁门。
“进去!”老王踹了门一脚,锈迹斑斑的锁头“咔”地断开。
七个人挤进去,林霍反手锁上门。
杂物间里堆着旧病床、落灰的氧气瓶,还有半箱没拆封的裹尸袋。
月光从高处的小窗漏进来,照见墙上贴着的泛黄告示:“危险区域,非工作人员禁止入内”。
“检查门窗。”林霍擦了擦额角的汗,系统提示终于不再闪烁,但视网膜边缘仍有小红点在跳动——是那些尸体还在附近。
小明翻出打火机点燃了墙角的蜡烛,昏黄的光里,众人的影子在墙上扭曲成奇怪的形状。
突然,门外传来清晰的脚步声。
不是尸体那种拖沓的拖拽声,是皮鞋跟敲在地面的“嗒、嗒、嗒”,规律得像心跳。
林霍的呼吸停住了。
他看见杨柳的手又摸向怀里的铜铃,小芳握紧了止血钳,老王的手指关节捏得发白。
老李盯着地面,嘴唇动了动,像是在念什么。
脚步声在杂物间门口停住了。
接着,是金属钥匙插入锁孔的轻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