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霍的后槽牙几乎咬碎了。
门外钥匙转动的轻响像根细针,首接扎进他太阳穴里。
系统提示在视网膜上疯狂闪烁,红色数字从15%跳到8%,又暴跌至3%——这是他进夜墟以来见过最低的存活概率。
"别呼吸。"他喉咙发紧,声音比耳语还轻。
余光瞥见杨柳的指尖在铜铃上微微发抖,那枚八卦袖扣还别在她袖口,银质表面泛着冷光;小芳的止血钳在掌心压出红印,纱布卷从她臂弯滑落,"啪嗒"掉在积灰的地面,惊得众人瞳孔骤缩。
老王的手按在门闩上,指节泛白如骨。
这个总说"见过的脏东西比你们吃的盐还多"的老探险者,此刻喉结上下滚动,盯着门锁的目光像要把金属烧穿。
老李背贴着墙,嘴唇开合的频率越来越快,林霍凑近才听清,是《金刚经》的只言片语——老医生在发抖,不是因为害怕,是愤怒,他盯着墙角那半箱裹尸袋时,眼底的红血丝几乎要漫出来。
锁孔里传来"咔"的轻响。
林霍的太阳穴突突首跳。
他突然想起老乞丐临终前塞给他的怀表,碎片此刻在胸口烫得惊人,像块烧红的炭。
系统提示突然弹出新内容:"门后生物类型:活尸(人类意识残留),威胁等级:SS,存活概率:0%。"
0%?他脊梁骨发寒。这是系统第一次给出绝对死亡的预判。
"退到角落。"他扯着小明的衣领往后拽,自己挡在最前面。
小明的打火机"啪"地灭了,烛光消失的瞬间,所有人的影子都贴在墙上,像被什么无形的手按扁了。
皮鞋声在门内响起,很慢,很慢,每一步都像踩在人心脏上。
"有轮子!"小芳突然低喊。
她盯着地面,月光从高窗漏进来,照见门底缝隙下有两道细弱的影子——不是脚,是带轮的金属支架。
林霍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心跳猛地漏了一拍:那是医院推尸体的移动床轮印,窄窄的,带着暗红的锈迹。
"是停尸房的运尸车。"老李的声音发颤,"二十年前...医疗事故后,院长让人用这辆车把尸体推进焚化炉。
那天锅炉坏了,尸体在车里堆了三天三夜..."
"闭嘴!"林霍打断他。
运尸车的轮子声越来越清晰,擦过门框的"吱呀"声里,混着布料摩擦的窸窣——是裹尸袋。
他看见老王的手摸向腰间,那里别着从停尸房顺来的骨刀;杨柳的铜铃终于被摇响,"叮"的一声,像冰锥扎进耳膜,门外的动静顿了顿,又更急地响起来。
"找工具!"林霍吼道,转身冲向堆着旧设备的角落。
破氧气瓶、生锈的手术灯、还有台蒙着灰的X光机——那东西的金属外壳在月光下泛着冷光,显示屏己经裂成蛛网,但电源接口还完好。
他系统突然跳出提示:"可利用设备:医用X光机(最大功率可产生电磁场干扰灵体活动),建议立即启动。"
"小明!"他拽过蹲在地上的队友,"拆墙上的电线,给X光机供电!"小明的瞳孔亮起来,这是他最擅长的解谜环节。
他抄起改锥撬开墙皮,露出里面的铜芯,动作快得像只松鼠。
"小芳!"林霍又转向医疗员,"把止血钳缠上纱布,蘸酒精——如果它们冲进来,用这个烫!"小芳点头,从药箱里倒出酒精瓶,纱布在她手里迅速打结,止血钳的金属尖被染成半透明的酒红色。
"老王、徐飞!"他指向门口,"等我喊'开',就把运尸车往门里拉——能拖延一秒是一秒!"老王冲他竖了个拇指,徐飞却攥着消防斧的手在抖,林霍拍了拍他后背:"你开过夜路,知道怎么把不稳的车往沟里带。
现在这鬼车,就是你的破捷达。"徐飞的喉结动了动,斧柄上的汗渍被月光照得发亮。
X光机"嗡"地启动了。
显示屏裂口里渗出幽蓝的光,把众人的脸照得发青。
林霍盯着系统提示,红色数字开始缓缓爬升:"电磁场干扰生效,威胁等级下降至A,存活概率28%。"
门外的轮子声突然加速,"哐当"撞在门上。
林霍看见门底的阴影里,有半截苍白的手腕挤进来,指甲缝里嵌着黑褐色的血痂——是档案里那个烂脸少年,他的食指还勾着裹尸袋的拉链,拉头在地面划出刺耳的声响。
"开!"林霍大喝一声。
老王和徐飞同时发力,门闩"咔"地断裂,运尸车被拽进半尺。
月光下,车上堆着三具尸体:穿病号服的老人睁着浑浊的眼,孕妇的肚子鼓得吓人,引流管里还滴着暗褐色液体,烂脸少年的半张头皮耷拉着,露出白森森的额骨。
X光机的蓝光突然暴涨。
三具尸体同时僵住,老人的手停在半空,孕妇的嘴张成O型却发不出声,烂脸少年的头皮"啪嗒"掉在地上,黏着半块带血的脑组织。
"跑!"林霍抄起墙角的灭火器砸向运尸车。
金属碰撞声里,他拽着小明往楼梯冲,小芳举着酒精纱布断后,杨柳摇着铜铃在中间,老王和徐飞架着腿软的老李。
背后传来尸体撞翻氧气瓶的闷响,还有运尸车轮子卡在门槛的"吱呀"声。
地下通道比林霍想象的更复杂。
霉味混着腐肉味往鼻子里钻,手电筒的光扫过墙面,能看见暗红色的痕迹——不知是血还是锈。
老李的呼吸越来越急促,他指着前方一道铁栅栏:"密道在后面!
当年我值夜班,院长...院长说那是放医疗垃圾的。"
铁栅栏的锁头是新换的,老王的骨刀砍上去只留道白印。
林霍的系统突然提示:"左侧墙缝有钥匙。"他弯腰抠开墙皮,果然摸出枚生了绿锈的铜钥匙。
锁"咔"地开了,霉味更浓,通道里传来滴水声,"咚——咚——"像有人在敲丧钟。
他们跑了十分钟,滴水声突然变成脚步声。
这次不是尸体的拖沓,是皮鞋跟敲在青石板上的脆响,一下,两下,和之前在杂物间外听到的一模一样。
"院长。"老李的声音像被掐住了脖子,"是院长的皮鞋。
他每天查房都穿这双,英国进口的,鞋跟钉了黄铜片..."
林霍的系统疯狂闪烁:"终极威胁接近,存活概率5%。"他回头,看见通道尽头浮起两点幽光——是眼镜片的反光。
穿白大褂的男人站在阴影里,左手拎着个牛皮纸袋,右手握着把手术刀,刀身映着月光,泛着冷冽的光。
"你们以为能逃出去?"院长的声音像生锈的齿轮,"当年那些尸体没烧成灰,现在该轮到你们了。"他举起牛皮纸袋,里面滑出几截裹尸袋的碎布,"知道为什么他们不肯走吗?
因为..."
"铃——"
杨柳的铜铃被摇得飞转。
清脆的铃声撞在通道墙上,激起层层回音。
院长的动作顿住,他身后的阴影里,三具尸体突然弓起背,像被无形的手扯着后颈。
烂脸少年的嘴大张着,发出婴儿般的啼哭;孕妇的肚子裂开道缝,流出黑红色的液体;老人的手指深深抠进墙面,石灰簌簌往下掉。
"跑!"林霍推着老李往前冲。
密道出口的铁梯就在眼前,爬上去是块生锈的铁板,掀开就是地面。
他听见身后传来院长的怒吼,还有尸体被铃声撕成碎片的"嘶啦"声。
小芳最先爬出去,接着是小明、徐飞、老王,最后是林霍拽着老李。
铁板"砰"地盖上的瞬间,林霍听见院长的声音贴着铁板传来:"下一次,你们连碎尸都留不下。"
月光泼在空地上。
林霍扶着膝盖喘气,怀表碎片在胸口凉了下来。
远处医院的轮廓像头蹲伏的巨兽,窗户里透出点点幽光,不知是月光还是...他抬头,看见天空浮着团黑雾,形状像极了运尸车的轮子。
身后传来小芳的轻呼:"看那边。"
林霍顺着她的手指望去。
空地尽头的围墙下,立着块褪色的木牌,被夜风吹得摇晃。
月光照亮木牌上的字,他眯起眼——
"乱葬岗,距此三百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