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腐骨草的腥气侵入鼻腔,沈婉琰的孕吐如潮水般涌上喉头。
她紧扶着冰冷的墓室壁,强忍着将酸水咽下。怀孕五月的小腹在狐裘下高高隆起,太医递来的艾草香囊被她紧紧按在鼻前:“尸气会伤胎,您万万不可进入主墓室……”
贺东旸的玄氅突然将她紧紧裹住,氅内温热的狼皮紧贴着她的后腰:“闭气。”他半抱半扶着她迅速离开墓道,狼首扳指轻叩在壁画某处——画上赤狐的眼珠竟然是用腐骨草汁绘制而成,此刻正渗出墨绿的液滴。
徐延昭的独臂挥刀砍向壁画,刀锋却被液滴腐蚀出缕缕青烟:“这是淬了毒的!”
液滴落地的瞬间,石缝中钻出无数红丝虫,如潮水般首扑沈婉琰的裙摆!
戌时的地宫偏室,油灯将孕腹的影子清晰地投射在石壁上。
太医的银针准确地扎进沈婉琰的足三里穴,她腕间搭着的丝线不住地颤抖:“胎息紊乱,是惊动了胎神。”丝线的另一端系在墓室的铜铃上,铃身刻满了北俾安胎的咒文。
贺东旸将烤热的匕首轻轻贴在她的后腰,温暖的感觉稍稍缓解了宫缩:“阿史那玥用腐草疽来滋养尸毒,专门克制孕妇。”
“因为胎儿的血液最为纯净,”沈婉琰突然紧紧抓住他的手腕,“腐草疽的母虫需要依靠纯净的血液来蜕壳!”
偏室的石门突然轰然洞开。徐延昭的铁甲上沾满了虫尸的黏液,他用独臂拖着一具祭司的尸体——尸体的腹部高高隆起,宛如临盆的妇人,肚皮透出蛛网状的红光。
“母虫的宿主找到了……”他的话音未落,尸腹突然“噗”地裂开,血淋淋的虫母如箭一般首扑沈婉琰的孕腹!
子时地宫的祭坛上,青铜棺椁渗出冰冷的水。
沈婉琰静静地躺在棺盖上,太医手持艾条,正对着她的脐周进行艾灸。虫母被钉在棺侧,口器距离她的肚皮仅有三寸,喷吐的红雾在狐裘上蚀出一个个小洞。
“胎漏了!”太医突然用力压住她左腹下方,素色的裙裾缓缓散开,暗红色的血迹逐渐蔓延开来——这正是被虫毒激发的妊娠下血!
贺东旸的狼毒血滴入药碗,与墨旱莲汁混合后,灌入她的口中。血止住的瞬间,虫母发出刺耳的尖啸,口器猛地刺向棺盖!
“它要借助青铜的寒气产卵!”沈婉琰毫不犹豫地将银针扎向自己的合谷穴,剧痛让她瞬间清醒,“毁掉冰棺……”
徐延昭挥动断臂,用斧头劈向棺椁,然而棺内涌出的并非尸骸,而是一群翻滚的赤狐幼崽——每只狐的腹部都鼓着同样的蛛网红光!
在墓道崩塌的轰鸣声中,沈婉琰被贺东旸背在背上。
她的孕腹紧贴着他冰凉的背甲,后腰渗出的鲜血染红了玄氅。不断坍塌的碎石如雨点般砸落,他的左肩为了挡住落石,己经变得血肉模糊。
“放我……下来……”她艰难地喘息着,扯开狐裘的束带,“胎儿压到经脉……腿麻了……”
徐延昭在前方奋力劈砍着狐群,断臂的伤口上糊着止血的墓泥。当最后一只赤狐被斩首时,狐腹爆出的虫卵溅到了沈婉琰的裙角,瞬间蚀穿了三层布料!
贺东旸迅速反手挥氅,将她的双腿紧紧裹住,狼皮上留下了被蚀出的焦痕。在冲出墓门的一刹那,月光映照出沈婉琰惨白的面容——她的掌心紧紧护着小腹,指缝间仍有血丝不断渗出。
“胎动如奔马...”太医将药饼焐在她脐上,“需即刻静养百日!”
黎明前的黑水河畔,篝火映照下,沈婉琰的唇色呈现出青灰之色。
太医小心地拆换她腹间的药棉,桑皮纸己被暗红的血渍浸透。贺东旸将烤热的石块用狼皮包裹起来,塞在她的后腰处,以支撑她沉重的孕腹。
“腐草疽的虫卵顺着河水南下,”她那染血的指尖在舆图上缓缓滑动,“三日之内必定抵达江南的粮仓……”
对岸突然传来一阵凄厉的狐嗥。数十只赤狐从柳林中窜出,每只狐尾都系着一根竹管——管口正对着河面倾倒虫卵!
徐延昭的弩箭瞬间射穿了头狐,然而虫卵却早己溶入了河水之中。沈婉琰挣扎着起身,下腹传来的坠痛犹如石碾般沉重,鲜血迅速浸透了新换的药棉。
“别动!”贺东旸用力按住她抽筋的小腿,掌心的狼首纹硌得她紧绷的肌理生疼,“江南有定北侯府在……”
她突然狠狠咬破舌尖,用血腥味强压住那股强烈的呕吐欲望:“给我石灰粉……还有酒!”
混着石灰的烈酒泼入河面的瞬间,虫尸如沸水般翻腾起来。沈婉琰在剧痛中昏死过去,掌心还紧紧攥着半块染血的定坤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