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伦气喘吁吁跑回来。他手里提着几个瓦罐和布袋，脸上带着一丝古怪。
“先生，容器拿来了。”他放下东西，凑近压低声音。“镇东杂货铺的老王……他有点不对劲。”
李海生正蹲在溪边，仔细观察水底淤泥和水草。他没有抬头。他抬手示意艾伦继续。
“我按您说的，说是替亲戚打听。”艾伦说。“老王一开始挺热情，说这批精饲料是新进的，好卖得很。可我问他来源，他支支吾吾，只说是从城外一个‘大商队’手里批来的。”
艾伦搓着手，眉心微蹙。“我多问了两句，他就开始不耐烦，还说这批货卖得快，己经没剩多少了。我走的时候，他还特意往外看了一眼，好像在提防什么。”
“大商队……”李海生轻声重复。他的目光在小溪与农场之间来回扫视。他从溪边那片暗紫色叶片旁站起身。莉娜己经小心翼翼采集了几株样本，用布包好。
“莉娜，把这些植物样本和饲料样本都带回事务所。”李海生吩咐。
“艾伦，你去通知镇卫队。让他们派人来封锁这片区域，并告知霍尔农夫，在查明真相前，不得触碰任何牛尸和农场里的水。”
艾伦和莉娜立刻领命。霍尔农夫听到要封锁农场，满脸疑惑。他看向李海生不容置疑的神情，机械地点了点头。
“先生，难道这些牛真是中毒死的？”霍尔农夫颤抖着，声音带着恐惧和一丝希望。
“具体死因，需要回事务所进一步确认。”李海生没有立刻给出结论。他看向那片被牛群避开的溪边草地。“但可以肯定的是，死因绝非恶魔作祟或神祇诅咒。”
他转身。他目光深邃，看向霍尔农夫。“霍尔农夫，你最近有没有发现，农场附近或小溪上游，有什么奇怪的人出没？”
霍尔农夫想了想，茫然摇头。“没有啊……除了偶尔有几个采药人经过，没见过什么可疑的。小溪上游就是那片废弃的炼金工坊，没人会去那儿的。”
“废弃的炼金工坊……”李海生若有所思地重复。
回到事务所，李海生立刻着手对收集到的样本进行初步检验。他没有精密的仪器。他的眼睛就是最锐利的工具。他的头脑就是最严谨的实验室。
他先将那株暗紫色叶片放在白纸上。他用随身携带的小刀小心刮下一点粉末，凑到鼻尖细嗅。一股极淡的杏仁苦味。他又用小刀碾碎，与一滴水混合，观察其溶解情况和颜色变化。
“先生，这植物有什么特别之处吗？”莉娜好奇地凑过来，眼睛一眨不眨。
“这种植物，在特定环境下，会产生一种名为‘幽影草’的变种。”李海生平静地解释。“它本身无毒，但如果生长在富含某些特定矿物质的土壤中，或者接触到某些炼金废料，其叶片就会变色，并产生剧毒。”
他拿起装有精饲料的布袋，倒出一些在纸上。这些黑色粉末混杂着草料碎屑。他用指尖捻了捻，又凑近闻了闻。
“饲料本身没有问题。”李海生肯定。“气味正常，也没有发现异常的颗粒。”
他拿起一个瓦罐，里面装着从农场段溪水取来的水样。水样看起来清澈。但李海生用小木棍搅动了几下，发现底部有极细微的黑色沉淀物。他用指尖沾了一点，放在舌尖轻触，随即眉头紧锁，迅速吐掉。
“这是……”莉娜看到他反常的动作，心头一紧。
“一种微弱的金属味，带着一丝泥土的腥气。”李海生用清水漱了漱口。“这水……被污染了。”
他将所有线索在脑中串联起来：霍尔农夫说的“溪水减少和浑浊”，艾伦报告的“杂货铺老王的古怪”，以及莉娜发现的“牛舌暗紫色”。
“莉娜，你还记得那些牛的死状吗？”李海生问。“它们倒毙的姿势，大部分头都朝着溪水方向，越靠近溪水的牛，死亡时间似乎越早。”
莉娜回想起当时的场景，猛地一点头。“是的，先生！您当时就注意到了！”
“如果牛群是因为口渴去饮水，或者食用了溪边被污染的青草而中毒，那么它们的死状就说得通了。”李海生目光锐利，看向莉娜和艾伦。“精饲料可能只是让它们更加口渴，从而加速了它们饮水或吃草的行为。”
“所以，真正的凶手不是饲料，而是溪水里的毒……”艾伦恍然大悟。
“不完全是溪水。”李海生摇了摇头。“是溪水中的‘催化剂’，激活了溪边幽影草的毒性。”
他站起身，走到地图前，指着霍尔农场上游的废弃炼金工坊。“霍尔农夫说，前天傍晚下过一阵小雨，溪水减少并浑浊。这意味着什么？”
莉娜思索片刻，眼睛一亮。“意味着有人趁雨夜，在上游将某种物质倾倒进了溪流！而雨量不大，溪水减少，可能是因为倾倒的物质阻碍了水流，或者被迅速吸收！”
“没错。”李海生赞许地点头。“而这些物质，很可能就是来自废弃炼金工坊的‘废料’。它们顺流而下，在霍尔农场这段溪边，与幽影草发生了反应，生成了剧毒。”
“可……可是，谁会这么做呢？”艾伦不解。“是意外吗？还是有人故意为之？”
“意外的可能性不大。”李海生脸色一沉。“五十多头牛，一夜之间全部暴毙，这造成的损失是巨大的。而且，这种‘催化’毒草的方式，需要对炼金废料和植物毒性有相当的了解。这更像是一场精心策划的谋杀，或者……某种毒性实验。”
他转过身，看向艾伦和莉娜。“艾伦，你去镇卫队，把我们的初步结论告诉他们。让他们立刻派人沿着小溪上游搜查，重点是废弃炼金工坊周边，看看有没有任何可疑的痕迹或近期活动的迹象。莉娜，你把这些样本带去镇上的药剂师那里，请他帮忙分析具体毒性成分。”
“先生，我们现在就去吗？”莉娜有些兴奋。这案子的真相在她眼前一点点揭开。
“是的。”李海生拿起烟斗，却没有点燃。艾伦和莉娜立刻行动起来。事务所里只剩下李海生一人。他站在窗边，看着外面逐渐暗下来的天色。他脑中浮现出那位风情万种的神秘妇人。他拿起烟斗，轻轻敲击着窗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