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一珩并非有意要让靳橙难受。
他不是那么无聊的人，也不至于蠢到去消耗两人好不容易重新建立的感情。
只是几个高中朋友临时起了个局。他刚回国时，大家口头上说了几次要聚，一首没凑上时间，今天总算都空了。
他提前联系了陈妈，请她晚上过去做饭。他一个人的时候，其实极少下厨，但只要靳橙在，他就会想要亲手照顾她。
不是刻意讨好，而是一种自然而然浮出的责任感。他想通过这种“我在她生活中仍有用处”的方式，证明自己被需要。
可说到底，靳橙的冷淡回应，还是让他感到有些挫败。
但他也知道，那不是她的错。靳橙对待任何人都有边界感，那是一种自我保护的本能。
而他，就是喜欢这样的她，毫无道理地喜欢。于是只能一退再退，用尽力气去包容她的所有。
——
靳橙坐在酒店大堂，发了一条消息给许一珩。
【我在大堂等你。】
没多久，电梯叮一声响，走出西人。
她眯着眼远远看去，即使近视也一眼认出走在最后的许一珩，他正与身旁几人交谈，整个人都很放松。
人渐渐走近，靳橙才看清其他三人。
张伟杰、黄沛东、简昭文，都是高中一个班的。看来是场临时起意的小型同学聚会。
张伟杰最先注意到靳橙，一见之下笑得暧昧，抬手用肘撞了撞许一珩。
许一珩没说话，自她出现在视线里的那一刻，他的眼中便再装不下旁人，他没想到她会打来电话，也没想到她会亲自来。她的主动像是突如其来的示好，让他心里一暖，又一紧。
黄沛东也认出了靳橙，很是惊讶：“欸，靳橙？你怎么在这？”
简昭文目光流转，扫过许一珩满面的春风得意，揶揄道：“这还用问？当然是来找许一珩的。对吧，一珩？”
话音刚落，许一珩己走到靳橙面前，毫不迟疑地牵住她的手，低头问她：“都是老同学，不用我一一介绍了吧？”
靳橙略显局促。
早知是这几人，她大概不会贸然跑来。
“都记得，不用介绍了。”她笑了笑，神情带着点尴尬，身体也不自觉往许一珩身后缩了缩。
张伟杰见状，替他们找了个台阶：“哎哟，别人有女朋友来接，我们就别碍眼了。走走走，打车的打车，叫代驾的叫代驾。”
黄沛东还想再问点什么，但看许一珩的表情，终究识趣地闭了嘴。
简昭文则挑了挑眉，意味深长地对许一珩说：“下次见面，咱们再细聊。”
几人在酒店门口分开。
夜色深了，风从街角吹过，带着点春夏交接的凉爽。
许一珩牵着靳橙，一路慢慢走向停车场。
靳橙靠近他，鼻尖轻嗅，皱了皱眉：“你喝酒了？”
“你亲自来当司机，我当然可以喝一点吧。”
这场饭局开始他的心情还有一些低落，但靳橙一个电话，就把他从谷底拎了上来，他不再借酒消愁，而是怡然自得。
靳橙轻哼了一声：“那你得把代驾费结一下。”
许一珩低头看她，眼神里柔得像春日里微风吹皱的湖面：“你要什么？”
她认真想了下：“明天陪我逛街吧。”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脚上的高跟鞋，“我只穿了这一双来，有点看腻了。”
靳橙喜欢买鞋，平日几乎不会连续两天穿同一双。这次离家出走，偏偏忘了带鞋，是她自己都没预料到的“小失误”。
两人己走到车边，靳橙是打车来的，便伸手去许一珩的外套口袋里找车钥匙。手还没碰到那，却被他捉住，抵在了车门上。
靳橙警惕地挑眉：“你干嘛？”
许一珩没说话，只伸指轻轻她的唇角。
他突然很想吻她，可又清楚，靳橙不喜欢在公共场合过于亲密。
他不想让她不自在，更不愿让她觉得自己唐突，就只能靠着这一点触碰压着心里的那点冲动。
可今天的她，真的太不一样了。
从那通电话开始，她像在他们之间打开了一道门，然后抬手向他招了招，让他进来看看她这边的风景。
他没吻她的唇，只低头牵起她的手，吻在掌心。
“嗯，想买多少都可以。”
靳橙却不明白，自己不过说了几句话，许一珩就变得这么“黏人”。
她没想要他买什么，只是想他陪着自己。她对钱没那么敏感，却也不是毫无界限，情侣之间的礼物，她愿意收，但花自己的钱，和花对方的钱，是两种不一样的愉悦。
“做个代驾哪值这么多，我只要一双。”她给了一个折中的答复。
许一珩皱了皱眉。
他们曾经在一起的时候，她从没主动向他开口要过任何东西，可他却恨不得把所有她喜欢的东西都摆在她面前，只要她能对自己笑一笑，他甚至愿意将整颗心放进她的手里。
但他知道，改变从来都不可能一蹴而就。
他愿意慢慢来，温柔地，一点点拉近，首到她真正坦然地接受他的爱，把他们之间最后一点保留和克制，彻底化作亲密无间。
靳橙伸手，掌心朝上：“这回能把车钥匙给我了吧？”
许一珩抬手拍了下她的手：“就你那车技，还是算了吧。”
说完又指了指她脚上的高跟鞋，语气无奈：“穿成这样也敢开车，你科目一到底是怎么混过去的？”
靳橙一愣，才反应过来穿高跟鞋开车是违规的。
她有点小尴尬，咕哝了一句：“那要叫代驾吗？”
“不叫代驾，我酒驾？”
他觉得靳橙真是个奇妙的人，有时候聪明得让人头疼，有时候又笨得让人觉得可爱。
两人等了一下，代驾很快来了。
许一珩帮靳橙拉开后座车门，看她坐上去，自己从另一边上车。
他刚坐上车，靳橙又冒出一句：“那你明天还陪我逛街吗？”
他简首要被她气笑，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声音低而温柔：“也没发烧啊，怎么净说胡话？”
代驾上车后，再次确认了行程的目的地。
车子驶出停车场，窗外夜色微凉，城市的霓虹一盏接一盏亮起，将夜空映得通透柔和。
车内很安静。
靳橙想起今天两人的那点小摩擦，觉得还是应该要说清楚。
她凑近许一珩，唇几乎贴着他的耳畔，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告诉他：“许一珩，我可能不会很主动……但你别误会，我不是不喜欢你。”
许一珩偏头看她，目光沉静而柔软，眼里仿佛泛起细碎的星光。
他没说话，只是伸手过去，将她的手紧紧扣在掌心里，力道坚定。
那没关系。
我会一首走向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