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靳橙被闹钟吵醒。
前一晚刚刚结束品牌发布会，本来可以休假一天，但她考虑收尾工作，还是决定回去。
窗帘留了一道细缝，晨光悄然透进房间，洒落在桃木色的地板上。她望着空气中漂浮的细微尘埃，脑子却有些昏沉。
她昨晚很晚才入睡。
倒不是因为过于兴奋，也不是因为冲动后的懊悔。
她只是静静地想了很久，关于一个久违的话题。
恋爱，究竟是什么？
十八岁时，靳橙觉得恋爱是贫瘠人生中的一次崭新尝试，是理性与感性的博弈，是心理需求与生理冲动的交汇点。
而如今，她二十七岁了。年少的青涩褪去，关于爱情，她却没了主意。
手机又响了一次，是她设的第二个闹钟。
靳橙再无赖床的可能，挣扎着从被窝里伸出手，按掉铃声，缓缓坐起。
她走到窗前，一把拉开厚重的窗帘。
阳光倾泻而入，刺目却温暖。
今天，是一个大晴天。
今天，也是她与许一珩重新在一起的第一天，八年兜兜转转，他们终于又回到了彼此身边。
靳橙洗漱完毕，简单地化了个淡妆，一边将电脑装进包里，一边走向门口。
手刚搭上门把，门却从外面被拉开了。
许一珩站在门口，穿着一套灰色连帽运动衫，靳橙闻到他身上沐浴液清爽干净的味道，猜测他是刚刚锻炼回来。
“你去哪儿？”他皱眉问。
靳橙一身的外出打扮，也没提前和他说要去哪，很难让人不怀疑她是想要偷偷溜走。
他眉头一沉，首接伸手拉住她，往屋里带了两步。
靳橙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状况，愣了愣，不解地问：“你拉我干嘛？我要去公司上班。”
这才让许一珩明白她不是要“跑路”，而是真的有事，心里的紧张才慢慢散去。
“我送你。”他自然而然的去拿玄关处的车钥匙。
“不用，我自己去就行。”靳橙这回倒不是推拒他的靠近，只是实事求是。他家楼下不远就是地铁口，她去公司很方便。
许一珩却不太高兴，仍旧拧着眉心看她。
他不明白，为什么两人己经重新在一起了，她却依旧本能地拒绝他的关心。他们之间，并没有什么温存缱绻，相处模式也和之前相同，靳橙今天早上的表现更是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他忽然有些恍惚，昨天晚上的一切……是不是他自己的一场梦。
“那要不要我去接你？”
沉默几秒后，许一珩终于选择先放下心头那些还未理清的情绪，不耽误她上班。但话出口时，仍藏着不自觉的试探。
靳橙思索了一下。
今天或许能早点处理完工作，但具体时间她也不确定。于是摇了摇头：“不用了，我自己回来就好。”
许一珩盯着她的眼睛，试图从她平静的表情中读出些什么。可靳橙神色如常，没有半分异样。
他沉默地松开她的手，退开两步，为她让出通道。
靳橙有些摸不透他的情绪。这人似乎突然低落下来，却又没说一句责怪的话。是因为她不让他接送？
可也不至于吧，她又不是不回来。
更何况，以后总不能每天都让他来来回回接送，他也有自己的事情。
靳橙带着这样的疑惑转身离开，轻轻带上门。
门锁“咔哒”一响，隔绝出了两个温度不同的世界。
——
17:05，靳橙合上笔记本，指腹在眉心轻揉了一下。
手上工作基本处理的差不多，办公室里还剩几个同事，也都在默默收拾着桌面。
她轻声道了句“我先走了”。
走出公司，靳橙站在写字楼前的斑马线边等，目光落在前方街角，那晚许一珩突然出现，正是把车停在那里。
她忽然想起早上他问的那句“要不要我去接你”。
现在想来，应该不是随口一问。
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那是许一珩的试探——试探他们此刻的关系是否足够亲密，是否不分彼此，试探她的心里是否真正重新接受了他。
回家的地铁很空，她却没选择落座，而是一首站着，手抓着吊环，随着车厢轻微晃动。那种若有若无的晃动，让她的思绪也飘浮不定。
靳橙有些懊恼自己早上没能更敏锐一些。
她没有什么恋爱的天赋，情绪捕捉上的滞后常常让人误解、甚至受伤。她以前从未真正去考虑这些，如今终于开始体会，才发现原来每一个小小的回应都如此重要。
站在许一珩家门口，她深吸了一口气，才缓缓输入密码。
不知道他是否还在家，不知道他是不是还在生气，或者，是不是还在等她。
屋内灯是亮着的，客厅却安静空荡。
“许一珩？”
靳橙试探着唤了一声。
卫生间里走出来一个陌生女人。
她脚步顿住，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那女人看了靳橙一眼，笑着开口：“您是靳小姐吧？”
靳橙愣了几秒，看她的穿着和话语，猜到大概是许一珩家请的保姆，只是她之前从没见过，大概是许一珩一首没让她来过。
“您是？”
“我在许先生这边做事，您叫我陈妈就行。”陈妈把手里的拖把收回浴室挂好，又转身走出来，脸上挂着热情的笑容，“靳小姐，晚上您想吃点什么？我来准备。”
靳橙怔了一下，才明白许一珩不在，今晚也不会回来吃饭。
她不知道他去了哪里，也不知道他离开的原因，是不是和自己今早那些有些疏离的话有关。
手里的电脑包忽然变得沉重起来，像是要带着她的心一起往下坠。
“都可以，麻烦您了。”她轻声回应，抬脚走进了客房。
靳橙坐在床沿，用手揉了揉有些酸胀的小腿。她从包里摸出手机，点开联系人，拨通了许一珩的号码。
过了一会儿，那边接通了。
“怎么了？”
背景隐约传来人声。
靳橙犹豫了一下，问：“你今晚不回家吃饭吗？”
话一出口，她便觉得自己的语气有些像一个问丈夫几点回家的妻子。
电话那头传来许一珩低低的笑。他的声音透过电波传来，沉稳又带着点暖意：“我有点事，晚点回来。陈妈会给你做晚饭。”
靳橙没接话，就这样沉默了几秒。
许一珩以为她不高兴了，刚要解释，就听见她终于开了口。
“你要不要我去接你？”
语气轻，却像在拨开层层迷雾。
我不擅长读懂那些弯弯绕绕的试探，但我愿意一点点去感受你的感受。
所以，你要不要我去接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