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有人说,“啼哭郎君”不是为了自己而哭,他是因为承受不了金军的巨大伤亡才哭的。
完颜撒离喝是爱兵如子的典范。
或许吧。
反正现在完颜撒离喝正在哭着央求李世辅谈判。
李世辅将行军水袋递给完颜撒离喝,让他喝口水。
完颜撒离喝大喜,他知道,今天谈判有戏。
“我可以放你,但有条件。”李世辅道。
经过这几天折腾,他确实感到有点累了,他坐在完颜撒离喝对面:“捆你一事皆我一人所为,事后,不许杀一个同州之人,还有,不许杀李氏族人。”
就这?
完颜撒离喝没想到李世辅的条件,居然……如此简单。
完颜撒离喝被感动得热泪首流:“世辅当真是仁义啊,你放心,这两个条件俺全都答应。”
二人击掌为誓。
李世辅对着山下的金军喊道:“你们上来吧。”
一万多金军因为忌惮李世辅会“撕票”,所以压根儿就没敢硬攻,只是将这个地方团团围住。
如今听李世辅主动让他们上来,这帮金军大喜过望,一个个拼了命的往上爬。
还真没有受到攻击,果然,这李世辅真是守信用。
双方友好地会面。
李世辅道:“先让我的兄弟们离开。”
他带的五十余人,经过这几天厮杀,只剩下了二十六人,而且个个带伤。
事实上,就连李世辅自己身上也挂了彩。
“将军,我们一起走!”
“将军,我们不能抛下你!”
二十六人均不愿离去。
当他们决定与李世辅共同干一票大的时候,就己经将生死置之度外。
他们从未忘记,自己曾是大宋的子民。
李世辅豪爽笑道:“哈哈……兄弟们先走,我随后就来,哪怕这些人真想抓我,他们抓得住么?”
二十六人依依不舍离开了此地。
李世辅押着世辅与众金军对峙,完颜撒离喝虽然答应了李世辅的条件,但熟知金人尿性的李世辅清楚——要想金人守信誉,除非太阳从西边出来。
呃,此时太阳己经西沉,给黄土高原抹上了一缕金色。
李世辅带着完颜撒离喝缓缓移动,金军步步紧逼。
“世辅,你相信俺,俺和那些金人不一样,俺绝对能做到言而有信。”完颜撒离喝道。
李世辅笑了:“你们金人还有信誉可言么?”
近了,近了,李世辅离自己的目标越来越近了。
他们身后,是一处断崖。
说是断崖,倒不如说眼前是一个非常陡非常长的大斜坡,这斜坡……深不见底。
李世辅对着完颜撒离喝和众金军嘿嘿一笑,这无缘无故地笑容,让完颜撒离喝和众金军都感到不妙。
只见李世辅抬起脚来,一脚将完颜撒离喝踹了下去:“下去吧你!”
李世辅知道,从这处断崖下去,以完颜撒离喝的体格,绝对不会死。
这片黄土高原的土质,还是比较松软的,完颜撒离喝滚下去肯定不会致命,最多就是来个骨折。
李世辅只是想给完颜撒离喝个教训,顺便吸引眼前众金军的注意力,他可没想过摔死完颜撒离喝,这哥们儿如果真死了,金国复起仇来,受伤最深的,还是老百姓。
可怜的“啼哭郎君”,那壮硕的体格就如一只陀螺,翻滚着在黄土高坡上前进,在他身后,是荡起来的浓浓烟尘。
夕阳之下,好美丽的一道风景。
金军大乱,当场就有人跟着“啼哭郎君”滚了下去,他们要救自己的主帅啊。
还好这里没什么石头,土质也不硬,要不然今天金军可得死上一大波人了。
所有人都去抢救完颜撒离喝了,再加上刚才“啼哭郎君”也当众下令不许为难李世辅,所以李世辅瞅准金军混乱的时机,抢了两匹马顺利逃脱。
李世辅回到同州,带着同州的家眷赶向鄜延,然后火速派人通知自己的父亲向南迁移。
这是李世辅和吴玠商量好的,只要他们越过陕西境地,吴玠就出兵接应他们。
吴玠不能主动出兵来接他们么?
答案是不能。
富平之战后,陕西被金军所得,如果吴玠派兵过来,是可能挑起两国之间的战争的。
而现在大宋要和金国“议和”的消息,天下皆知,吴玠可不会在这时候给大宋朝廷添乱。
负责去通知李永奇全族搬迁的,乃是李世辅的心腹——雷灿。
雷灿此时欲哭无泪。
这老天爷,怎么就突然下起雪来了?而且下得还是鹅毛大雪。
李永奇众人眼前白茫茫一片,根本看不清道路。
如果只有几人还好说,趁着大雪正好逃命。
可李家家大业大,带上家眷,足有二百二十余人。
家中老弱妇孺怎么办?如果贸然在大雪中前进,或许还没被金军追上,就要在大雪中被冻死了。
无奈之下,众人只好找到一所荒废的庙宇,暂时停下歇息。
这个破落的庙宇,也容纳不了二百多人。
将老弱妇孺在庙宇之中安顿好后,李永奇带着全族青壮守在庙外。
所有马车将庙宇围成一圈,一来可以抵挡些风寒,二来也算是在庙宇外形成一道屏障。
他们停下了,一千余人的金军骑兵可没停下。
没错,完颜撒离喝这家伙食言了。
他发誓要灭了李世辅全族,只有如此,才能洗刷他的耻辱,才能让他消解心头之恨。
一千金军铁骑昼夜兼程追来,誓要杀了李永奇众人。
寒风肆虐,卷着雪花吹进了马车内。
李永奇不由得长叹一声,前途未卜,但愿这场风雪早点停了吧。
恍惚间,李永奇仿佛听到了远处战马嘶鸣之声。
这让他立刻清醒:“快,看看是怎么回事儿?”
族内青壮年有六十余名,均第一时间翻身上马。
现在虽然是白天,但光线昏暗,他们一个个面色凝重,努力在风雪中睁开眼睛,想要看清来者何人。
李永奇看到了金军的身影,不知道有多少人,而且还在源源不断向这里合围,当即如坠冰窟:“雷灿,今日我李家恐有灭族之祸。你带上三十余人,一人带上两个孩子,趁现在金军还未合围,立刻冲出包围,找到君锡(李世辅),让他让给我们报仇!”
雷灿道:“老爷,我们和这帮金狗拼了!”
李永奇道:“快走!”
雷灿知道,现在不是感情用事的时候,只能按照李永奇的意思,带上族内的孩子们先行撤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