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海冷笑一声,指着陈昌家说,你脑子是被门夹了,还是咋的?
咋了?少爷,我说的不对吗?
不兑零卖,洪海说,你真是个活宝呀,说半天,等于我瞎说的。哎,咋能跟你说到一块去呢?我看呀,不是我水平太低,是你的水平太高了,汗颜。
真的?陈昌家高兴地说,我知道,你是在讥笑我,但是,我就只当听不懂,只当是你在夸我,不行吗?少爷,难道我说的不对吗?搞不好要掉脑袋,太严重了。
去去去,你个瞎子,只抓盐不看称,有你这样的吗?洪海说,这是禁止他们当土匪,都知道那条狼狗咬人,不是个东西,可门口还树一个牌子,上面写着:狗咬人,是恶狗。请你回答,你还进去吗?
这样搞,就是给百姓看的,实际上,作为民团,不会干这个,要是干土匪,也不会抢自己的,是吗?
这就对了,洪海说,我们都知道,所以,你必须到保长那儿,到赌场,到戏院,甚至到怡红院等,他们出没的地方打听。
好的,我知道了,这些地方,是会留下蛛丝马迹的。
嗯,约定,三天以后,我们还在这地方相聚。
好咧,陈昌家高兴地走了。
过了两天,到第三天,他们按照事前约定的,又来到河沙湾那棵杨柳树下,坐在沙滩上,陈昌家十分不安,可洪海,却很镇定。
打听到了?洪海说。
陈昌家却摇摇头,不吱声。
没有?洪海皱眉说,你都到过哪些地方?
按照你说的,我去过区里,在大门口,有人扛着枪在那守门,我靠近,那人问我干啥,我不知道咋回答,那人拿枪就给我一枪托子,你看,不,你看不到,痛死我了,现在,腰都跟断了一样,首不起来。
活该,你事先没想到?
也想了,就说去要饭,我还拿个破碗,但是,到了面前,不知道咋说了,陈昌家自己张嘴,还说,就是胆小,真的。
好好好,胆小,磨炼磨炼就好了,洪海说,其他地方呢?
赌场,没开。
你是什么时候去的?
昨天早上,我害怕去迟了,早上起来,还能看见西边的月亮,我穿好衣服,急急忙忙到古城街道,那地方,我听说过,是个赌场。
你认识字?
不认识。
那你咋知道那地方是赌场?
听人说的。
你,描述一下。
我去的时候,还没有开门,是个夹道子,我就顺着夹道子往里走,走了三十多步,是个院子,院门没有插,不,己经开了,走出一个人,打呵欠,还伸伸懒腰,发现我,问我,干啥的?
你咋说?
我说,这里是干啥的?
那个人愣住了,只说了一个字:滚。
然后,你就走了?
嗯,是的,陈昌家说,我没有那么好骗,也没有那么好欺负,我退出夹道,到大街上,此时,人也不多,零星地走出一个两个人,有一个半大的妇女,我忙着走上前问,大姐,那地方是干啥的?
赌坊呀。
我连连点头,说声谢谢,退出去了。于是,我走到对面,视线能看到的,刚好,是个屋角,有一块石头,我就坐在那里等。
一个妇女,你咋说半大的妇女?
她是妇女,但是,不高,只齐我脖颈,还不是半大的?
嗯,洪海想笑,但是,没有笑出来,于是又问,你清早上就到赌坊去,咋能找到人?再说了,这种事情,是听,是偷听,不是打听,要是打听,谁告诉你?
是呀,这个道理,谁不知道?陈昌家说,你以为就是你聪明,别人都是傻瓜?
那你大清早到赌坊,哪有大清早去赌的?
这个,我也知道,陈昌家说,我考虑,像这样的事情,不完全都是赌徒说出来的,肯定是喜欢赌博的团丁说出来的,譬如,某团丁,闲了没事想到那地方弄两个钱花,于是,就趁着没上班时间去了,别人肯定问,你咋来了?他肯定解释,在解释当中,不就把秘密说了出来?我就是想到那地方捡漏的,咋了?不对吗?
好好好,对对对,你也是太有才了,哎,昌家呀,你爹妈给你起的名字?
啥意思?陈昌家说,谁的名字不是爹妈起的?难道还是找要饭的起的?
哈哈哈,你呀,真有才,洪海几乎笑死,笑着,指着说,是你爹妈起的,不错不错,昌家昌家,昌盛之家,可是,你这么有才,咋不给你起个陈有才呢?
去你的,我惹着你什么了,你奚落我,还奚落我父母,你还是洪海吗?我看你的名字也起错了,咋不叫红孩儿呢,一天到晚,鬼鬼叨叨,没有一句话是正儿八经的。
不是,不是,哎,我咋跟你说呢?亏你还有这么超级的形象力,真是一厢情愿呀,洪海说,咱不指责你,我问你,在赌坊,你打听到了什么没有?
没有,陈昌家摇摇头说。
啥原因?
那地方,根本就不是赌坊,是那个半大的妇女使坏,告诉我的,是假的。
为什么?
明明是个煮坊,她硬说是赌坊。
煮坊,赌坊,哈哈哈,洪海几乎笑弯腰,笑着,指着陈昌家说,你个小瘪三,真有你的,你也不是外地人呀,咋口音都辨别不清楚呢?煮坊,就是染坊,是染衣服的地方,你咋想成是赌坊呢?
哎,人,一天都有三次谜,一点不假,洪海,算你说对了,我是上当了,但是,我也不怪人家半大的妇女,还好,正是阴差阳错时,我还真的找到了赌坊。
咋找到的?
我在石头上坐着观察,此时,街上人逐渐多起来,人来人往,哎,真是啥样的人都有,还有人打着快板要饭,什么“快板打,响当当,东家今天别慌张,早上紫气照门前,好运如同艳阳光;来得早,来得好,要饭也能帮上忙,一年更比一年长”。哎,我听了都反感。
洪海没说话。
过了好长时间,太阳都快到中间了,走过来一个人,别看穿得破,嘴尖,但是,耳朵大,他走到我面前问,兄弟,干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