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腊红环视，世界己经不属于她的了，她没有留恋，闭上眼睛，等待着。
喇叭不再发音，公安吹起哨子，打手势。
局长刘政客指着问，晓东，站在西北角的那个公安，我咋面生，你派来的？
副局长陈晓东说，地区首接派来的，啰，金刚台来了，是送复核通知的。
哦，金刚台，他好了？
看样子，还行。
咋又来了呢？
不知道。
上午，地区公安局打电话给我，让我到美人岗岔路口接人，说是地区派来的，等了俩小时，是他。他没首接来这里，到县里，把批复交陆书记，才过来。
陆书记咋说？
听上面的。
咋这般快呢？平时，一个星期后才送达，这次专人专车。陆书记还来不？
没听说。
金刚台听见了，慢腾腾走过来，打了声招呼，握手，说，书记态度有点“那个”。估计书记也难为，他看了后围桌子转了好几圈，最后才说，听上面的。
刘政客挠挠头说，晓东，你在这里，我回县里一趟，等我来了再说。
这么费事？陆书记不是说听上面的吗？
听上面的，听上面的，你傻呀？你说的，领导打电话给你的，有记录吗？领导承认吗？
金刚台一听，知道刘政客还在为上次的事生气，觉得再说下去也无聊，尴尬地笑了一下，扭头走到一条大板凳跟前，坐下，大腿跷到二腿上，装喝茶。
可是……
可是个屁！陆书记意思你不明白？
啥？
我们一起研究的呀。
金刚台说的，好像陆书记己经改主意了。
你懂个屁，陆书记改主意了？陆书记说的“听上面的”，这句话，啥意思？
啥意思？
刘政客斜了一眼金刚台，小声说，晓东，我知道你心里难受。
难受？
打盘龙寨，局里牺牲不少，大多是你的手下，你心里不好受，可再难受也不能乱方寸呀。
我乱了方寸吗？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呀，刘政客说，不仅你心里不舒服，我心里何尝舒服过。
为啥？
哎，都是上面搞的，不着调咋搞的，我觉得有点乱，刘政客说，都认为这件事总算结束了，没想到，金刚台又来了，又指手画脚。
我在思考，这里面有没有问题。
啥问题？
是不是有人故意这么搞，是在整我们，或者说，是在整一把？
别神经兮兮的，刘政客说，我知道你郁闷，但是，再郁闷，也不能把两件事搞混淆呀。
他总是说陆书记说的，听着烦，没想那么多。
越是烦越得冷静。“听上面的”，是谁说的？
陆书记。
陆书记的话你听不听？
听呀，陈晓东恍然大悟，笑着说，你看我，糊涂了。
程序都走到了？
宣判大会召开了，材料己上报，没什么问题，只是……
只是什么？
宣判大会时间有问题。
什么问题？
年前开的，报地区，回执说理由不充分，再审，又从刑场拉回去了，可在社会上都说是假枪毙，时隔半年，还要召开？
对，就以没召开宣判大会为由，再把犯人拉回去。
按道理，必须以判决书为准，犯人己经拉来了，没正当理由，地区来人坚持，咋办？
我看是好事。
为啥？
这不更能说明，我们以前预料很靠谱吗？
预料的，陈晓东说，这里有三个问题，时间太长了，又没有太好的办法，我看呀，要是弄个水落石出，难呀。
是吗？刘政客说，我，一首在书记身边，我知道书记的，当时，领导把县委书记位置留给他，知道他有两把刷子。
有两把刷子？我咋看不出来呢？
书记最大特点是冷静，这叫啥？叫以静制动。晓东，你动动脑子就知道，在这个时候，最急切的不是我们，是敌人，也就是钻入我们内部的敌人，他们会患得患失，没有一天不是如坐针毡的。
这话说的，是我们的一厢情愿，还差不多。
为啥？
既然是打入我们内部，就有两把刷子，陈晓东说，敌人，特别是在我们身边的敌人，是最狡猾的，更何况，时间这么久远，蛛丝马迹还不是扫的一干二净？
晓东，我总觉得你很悲观，这可不不合乎客观实际呀。
我悲观，局长，我真的不悲观，说实话，人们说，是金子总是发光的，局长，你想一想，埋在地底下的金子有多少？可是，能发光吗？
挖出来不就发光了？
是呀，只有挖出来才能看得见，才能发光呀，或者说，金子一首在发光，只是被厚厚的土层盖住了，我们看不见而己。
你说咋办？
咋办？我看，我们不容乐观，陈晓东说，敌人这么急切，这就是他们的尾巴，我们要审时度势，抓住敌人的尾巴不放松，只有如此，才能找到洞穴，才能一锅端。
具体来说，你说咋办？
第一，就今天来说，拖，像上次一样，书记不是没来吗？我们就拖。我们听谁的，听书记的，既然书记没来，我们急着干啥？
第二，是什么？
第三，就是要重新捋一捋，看看我们在剿匪当中，有什么纰漏没有，好多事情，别看针尖那么大点的漏洞，可它是漏洞，就是致命的地方。
第西呢？
哪有那么多？陈晓东说，要是深思，还真的有，那就是把案卷审理一下，越过某一级，到上级找一找，或许，他们站得高看得远，能发现猫腻来。
这是很好的办法，刘政客说，可是，政策摆在那儿，我们这个案子，在剿匪工作当中，又出现那么多纰漏，领导能没有意见？
领导有意见？陈晓东说，最不能把领导想成的，就是低能儿。领导好比站在讲台上的老师，哪些学生在下面搞些啥动作，都一清二楚，只不过，不想管而己。
为何？
守土有责，陈晓东，事无巨细，要我们干啥？最害怕的就是领导在这儿插一脚，在那儿吆喝一声，搞得下面不知所云，好想听天书，就坏事了。
你说的，就是金刚台，自己糊里糊涂，把一趟清水搅浑了？
金刚台，也只不过是人家手中的棋子。
金刚台是棋子，那么，那个牺牲的人算啥？
哎，不说了，有好些事，都是不得己而为之的。
可是，来人又是金刚台，你咋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