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屋子，看着刘麻雀子，出了顾宅，石虎十分懊恼，走一路想一路，一声不吭。
还是自己思考不周呀，不是的，没文化，目光短浅呀，对好多事情没有预见性呀，譬如那封信，石生财要过去，干啥？当时，只知道扛着石生财，立马答应，但是，咋就没有想到石生财要这封信的目的呢？这家伙，心深，自己永远也猜不透，最主要是，自己扛他，他也在利用自己，看来，还是自己吃亏呀。
说到吃亏，石虎又想到吴少山，那时候，没有带他去斑竹园，不是自己的意思，是顾敬之大哥的意思，还说，这个少山呀，老实人，跟我惯了，监狱也要人管着吧，就让他这个副队长带着他的人留下吧。就这么轻飘飘的一句话，救了吴少山。
吴少山是个傻子？石虎摇摇头，心想，自己从笔架山回来，狼狈的回来，吴少山就没有出头，连来看我都没有，我的人马都没有了，只有他这个副队长还在，可是，他竟然没有来看我。
小毛把他带走了，这也是个原因，但是，长竹园到城关，才多少里路？半天时间也就到了，要是骑马，更短，可是，他就是没有进城来看我。当然，明面上他是顾宅的副队长，任务重，责任大。没有说，也不必要说，他是顾小毛的人，顾小毛没有批准，我想，就是说了，顾小毛也会批准的，不是看着我的面子，就是吴少山自己的面子，顾小毛也是允许的。
可是，他就是没来看我，让人带信慰问一声都没有。
当时，还傻傻地认为，少山要求了，小毛没有批准，或者说，还没有来得及看望我呢，实际上，他根本就不想去看我，为什么？石虎经过反思，得出结论，此人，心己经不在自己身上了，顾家那棵大树，特别是顾小毛，这颗新星，他是不敢得罪哟。
但是，自己想错了，石虎认为，自己想错了，不是在顾小毛这儿，是在石生财这儿。我跟他说，顾县长让我到顾家招人，小毛在家里训练一批人马，很精壮，不得了，顾县长让我去，哎，看来，是好事呀。
什么好事？石生财摇摇头说，不见得吧——让你去，只不过小毛跟你熟；顾家你熟悉；你又是顾县长的结义兄弟，有了这么三层关系，他放心而己。
这不是很好吗？石虎心想，我当时就说，这样一来，我的中队，不又可以恢复了？
顾团总跟你说了？
没有。
石生财想了一会儿，摇摇头说，不可能，根本不可能。
为什么？
为什么？就是因为你打败仗了，还给你充实军队，谁个服你？再说了，你打败仗，跟谁在一起打败仗的？跟我，石生财说，我是代理团总，跟你有了这一次接触，按说，也算同甘共苦，都是落难人，或者叫同病相怜更恰切，如果还把你的中队充实，那么，你要是万一听我的，咋办？
没矛盾呀，石虎说，听你的，听大哥顾敬之的，不都是一样吗？
你要是这样说，我就不多说了，石生财说，我只是要求你，千万把吴少山带回来。
为什么？
你哪有这么多为什么呀，石生财说，吴少山是你的铁杆兄弟，这么长时间没在一起，那个心呀，也就长草了，弄回来，刨一刨，翻翻土，长庄稼会更好些。
啥意思？石虎不明白，只是知道，此事儿也是没有办成的，真是气人。
虎队长，我看见你好像不太高兴的样子，为啥呀？刘麻雀子问。
为啥？你不知道？石虎没好气地说，你不是自比诸葛孔明再世吗？你算一算，为啥呀？
那五千块大洋，都被小毛要去了？
你就知道钱钱钱，刘麻雀子，你要知道，在这个世道上，还有比钱更重要的东西。
我知道，我知道，虎队长，刘麻雀子把眼镜往上推推说，命，肯定比钱重要，但是，没有钱，还有命吗？
奇谈怪论，咋讲？
你想一想，我刘麻雀子也是个读书人，在私塾教书，那也是杠杠的，可是，你们为何把我俘虏上山？不还是为了钱吗？
总是提过去，有意思吗？石虎说，我不还是让你当我的军师，处处给我出点子吗？还把你当老师看待呢，就差没叫你先生了。
这倒也是，刘麻雀子说，两码事儿，但是，又是一码事儿，为何？你不让我提从前，有些问题就说不明白，你可懂？
别在我面前跟教孩子读书一样，咸死人！有话就讲，有屁就放！
哎，你今天定是遭到最大的侮辱了，我不是说你，你跟一个小孩子计较啥？他爹，才是你的大哥，说个老实话，我就碰见小毛跟他爹吵架，就差没有骂他爹是个老不死的，哎，什么不该说的，都说出来了。
真的？
我还能说假？刘麻雀子说，就是为了他心爱的女人杨雪萍，还说他爹遗传的，见一个爱一个，找了那么多姨太太，都是啥人，歪瓜裂枣的，就是送给他顾小毛，他都不要，这些话都说出来了，要是你儿子，你还不拿枪把他给嘎嘣了？
石虎点头，心平气和多了。
可是，顾县长就没有，还说，辜负了厚望呀，本来弄到县城，让你锻炼锻炼，把最重要的任务交给你的，指望你给老顾家光宗耀祖的，可是，你这孩子，因为一个女人，哎，不说了，你到大街上走一走，再买二两棉条访一访，看人们是咋样看你的。
后来呢？石虎还来了兴趣。
后来，后来不就是现在这样了，刘麻雀子说，虎队长，有些话说半句留半句，才是艺术；有些事情，点到为止，才算高明。你己经是中队长了，在雩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却带着一个问题，打破砂锅问到底，不好，显得特别没文化。
我去你个麻雀子，你在糟蹋谁呀？石虎一脚把刘麻雀子踢出老远，差一点踢倒了。
钱，刘麻雀子走过来，伸出手说。
什么钱？石虎问。
你不是说过吗？再要是踢我，一脚五十块，这是你保证的呀，刘麻雀子说，我都老皮老肉老骨头的，有个闪失，你又不是我儿子，你养活我呀？为了过好下半辈子，钱，不重要吗？给钱？
没钱，都被顾小毛弄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