咋样？你都为钱不高兴，还说我目光短浅，只看到钱了，刘麻雀子说，这五十块，我先记着，我跟你说，顾小毛训练那一批人员，不烧钱吗？特别费钱。他爹给他的钱，你都想从中挖一点，你还是叔父，有你这么当叔父的吗？有道是，老子英雄儿好汉，小毛是个傻种？不知道你的心思？所以说，别说都给了小毛，就是把你积攒的那点钱，拿出一点点，给小毛，也是对的。
哦，为啥？
你这人，刻薄，倒不是刻薄；不识大体，也不是的，刘麻雀子说，不知道你是从哪儿养成的，看不起人，特别是不应该看不起的，你却看不起，这个顾小毛，就是一个。
为啥？
你认为他是你侄儿辈的，又是小孩子，就认为他不懂事，应该尊重你，所以，不管是说话还是交往，都不太客气，这，就是看不起。
在城关，我还少帮他忙吗？石虎说，大哥让我带着他，不管是吃饭，还是办事，我都带着他，这是其一。就是为了这个小媳妇，要钱给钱，让放人，我想尽一切办法给他摆平，难道我这个二叔做得还不够吗？
错错错，刘麻雀子摇着头说，不是你做得不对，是你的认识不对。你对小毛做的这些，小毛不知道？顾县长不知道？我们都知道，你手下都知道，石生财也知道，你想一想，他们知道不？
知道，为何要对我这样？
哎，咋说你呢？刘麻雀子说，我给你当军师，我真好累呀，再过个一两年吧，我积攒够了，就申请回到来家养老，要是这样下去，说不定，我会被累死的。
你又想挨打，是吗？石虎说，难道我不知道，你这也是看不起我。
哎哎哎，我可不是的，我是恨铁不成钢，我和你的命运，都拴在一起了，我有啥看不起你的？刘麻雀子说，有道是，欺老不欺少，顾小毛，这个人，不说是玲珑心，最起码，对问题是看得很透彻的，有时候，比他爹都不差的。
那他为何拼命要去找一个寡妇？
这是另一码事情，刘麻雀子说，说大点，是爱，说小点，就是喜欢，跟豹子爱喝酒差不多。你让豹子别喝酒，豹子不跟你拼命？你们把这个东西作为评判这个人素质高低，是不对的，皇帝还有三宫六院，你大哥顾县长还有三妻西妾，宋朝有个皇帝，还下妓院，你喜欢上一个歌伎叫李师师，你说，咋评判？
哦，我懂了，石虎恍然大悟说，先生读书多，真是不得了呀，哎，你这一说，那些烦恼，都是个屁，没想到，你这么一放，我心里舒服多了。
刘麻雀子愣在当地，摇摇头，气得首喘。
哦，麻雀子，说错了，是我放了，心里舒服多了。
刘麻雀子一脸哭相，眼睛向下，头低着瞅着，活像趴在茅坑边儿的绿头苍蝇。
哎，别生气，别生气，石虎走上来，拍拍刘麻雀子肩膀说，他们，在顾小毛家吃饭，顾小毛说，招待他们，还要跟他们喝两杯，絮叨絮叨，所以，我跟他说了，刘乡长请他，他不愿来。
哎，不说了，刘麻雀子出口长气说，咋不让刘乡长亲自请他？
这个，我倒是没想到，当时，正在生气呢。
我们，就是赴宴？
嗯，还有别的？石虎说，那时候，我在这儿当土匪，这个刘乡长，就是大地主，每年往山上给我送东西，什么鸡鸭鱼肉，还有洋钱，每年都给千把块。
他哪来这么多钱？
当时，他跟顾家，在这一块，算是平分天下，只不过，刘乡长的势力发展方向是向南的，还比较平稳，多少年过去了，还是原样；顾家，如日中天，很不得了。
两家很和平相处？
主要是老刘家，与顾敬之的爹是连襟。
哦，亲戚，刘麻雀子说，姨亲，不稳当。
是呀，顾大哥当县长，刘乡长很识趣，听说每年都要给顾大哥拜年，那可不是千儿八百，而是万儿八千，好得亲兄弟那般。
哦，是这回事儿，刘麻雀子说，怪不得顾小毛不来，是有原因的。
为啥？
这般亲近，来不来，都没有啥事儿，刘麻雀子说，刘乡长不亲自请，让你带说一声，也是给你一个顺水人情，可是，你没有抓住，也不打紧的，只是？
“只是”什么？
我们来一趟，也不容易，再说了，你与石生财到斑竹园，这般惨，石，对你还没有承诺，你说，咋办？
承诺？石虎说，他说，我们才算一家子，一笔难写俩“石”字，那意思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这算不算承诺？
刘麻雀子苦笑，好半天才说，这个老石，不地道；不过，也有情可原。
为什么？石虎说，啥叫有情可原？
对你，这是拉拢，哪是许诺？什么一家子，那不是喊着玩的？在雩娄，姓石的也不算多，但是，算起来也有几百人吧，要是都这样，还有啥油水？还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是套近乎，平常语，这分明是个空头支票，一点意义也没有呀。
可是，你说可以原谅，啥意思？
现在的处境呀，刘麻雀子说，很微妙的。
咋讲？
咋说呢？刘麻雀子不愿意实说，想了半天，才说，就像浮萍，漂在水上，很美呀，开的花儿也很美，古代，还有人说，这种花，是出污泥而不染，其实，它是扎不住根，或者说，得不到泥，没办法呀。
我明白了，先生是说，石生财来到这地方，地生人不熟的，没办法，是吗？
嗯，对一半，刘麻雀子说，他为何开花好看，是因为接天露，上面有人，懂不？但是，在这个地方，也像你说的，没扎住根，没得到泥。但是，你得想到，为啥没得到泥呢？
大哥，顾敬之。
对，刘麻雀子说，你想一想，这个局面，石，能给你承诺，敢给你承诺吗？
那咋办？
我认为，在这个时候，你要冷静，要清醒，要装糊涂。一个画家，也是诗人，就说过，糊涂难，糊涂装明白亦难；可是，明白装糊涂，才是难上加难呀。石队长，我们也算是患难兄弟了，我劝你，你要明白装糊涂，别说难，就是上刀山下火海，你也要挺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