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疆正把面包糠扔到冰面喂鸭子。自如仔细看的话，冰面下面还有红的黄的大小不一的锦鲤。玩的不亦乐乎。
“丰疆。”丰苓叫了这一声不要紧，丰疆一看到他小脸一皱，扔下面包就跑进了对面的房子。巫荀尴尬的笑了笑，丰苓牵起他的手就朝弟弟所在的房子走过去。
“苓，我就不用去了吧。反正你弟弟也不喜欢我。”
“他没有不喜欢你的资格。”
巫荀哑口无言。他似乎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被讨厌了。
……
丰疆跑进去的地方是主书房。在丰苓还在读书的时候主书房是她专用的。这几年才把使用权交给了弟弟丰疆——尽管这小子不太喜欢读书。
说起来，丰疆不应该出生的。丰家一直坚持贯彻计划生育政策，即使女儿患有自闭症丰泽佑也没想过生二胎。不用说丰苓智商超群，哪怕她是个弱智，丰泽佑也有足够的自信让女儿过好日子。
他和妻子田然三代以上积累出来家底可以用钞票给丰苓铺一条康庄大道。但最终还是在丰苓日益恶化的病情面前低头了。
那是在丰苓七岁的时候，她唯一的朋友，患有白化病的白箫死于皮肤癌继发的多器官功能衰竭。先前的治疗几乎功亏一篑。
小时候的丰苓日常生活能力几乎是残障级别——当然不排除父母娇惯的原因——白箫的死让丰苓的病情进一步加重，精神状态每况愈下。
那段时间丰苓拒绝与任何人面对面，更不用说交流，出现了更加严重的暴力倾向、反社会行为和自残倾向。
插一句，丰苓患有自闭症合并先天性无痛症。其实不算是典型的无痛症，只是痛阈比常人高。因为很难感到疼痛所以丰苓不会恐惧，也就不会认为伤害生命是一件多么严重的事情。
所以在目睹女儿虐杀掉一只小奶狗后，田然向丈夫提出了想要生育二胎的决定。这一决策得到了全家及单位部队方面的支持。
这个状态下，且不说丰苓能不能正常的在社会生活。只要身边没有人照看她就会难免的受伤——所幸丰苓经过父亲严格的训练几乎不会有自残行为——但能不能平安活到成年依然是一个重大的问题。
大部分无痛症的孩子几乎都因为各种各样的外伤而早早夭折，丰苓是病情轻外加万幸。
身边有一个弟妹照看着总是好的。大家都这么想。
弟弟的出生对丰苓的病情确实有促进作用。丰疆这个名字就是她亲自取得。在弟弟出生后不久，她就进入了安定疗养院进行康复训练。
可是对于丰疆来说，他的出生算什么呢？为了照顾姐姐而出生本身就没有公平可言。
姐姐冷漠孤僻，父亲工作忙碌。两个都是不着家的主。
姐弟之间的隔阂从一开始就不可避免了，并且愈演愈烈。
要指望丰苓这个木头化解矛盾更是不可能，就一直僵持着。
直到非洲的那场战争结束。
对于任何一个家庭而言，两个顶梁柱同时倒下无疑是毁灭性的。孩子而言，父亲和长姐死伤足够成为他心里的巨大的心理阴影。令他瑟瑟发抖。
丰疆可能逐渐的意识到，姐姐再不好也是会保护他的存在。那颗心才渐渐解冻了吧。
巫荀不知道丰苓是怎么看这个比她小了七岁的弟弟。
至少他们交往的几个月来丰苓从未提过弟弟任何一个字眼。也许是不甚喜爱，也许平庸的弟弟对她而言根本毫无意义吧。
他有点慌张。他总是应付不来孩子，小孩总是不按套路出牌。尤其是十一二岁富裕人家的小男孩，简直是混世魔王。哪怕这孩子在家中并没有多少存在感。
……
他们进去的时候丰疆正在拿着书看。
由于这里曾经是丰苓专用的书房，里面的书大部分的物理和兵器研发与制造方面的专业书籍。
对男孩子来说，现代兵器图鉴应当是符合他胃口的。但巫荀却看到那孩子手里拿着一本《量子物理史话》，不知道他看懂了没。
不过有那样智商的姐姐，弟弟早熟一些也不为过。
“丰疆。”丰苓一开口巫荀就可以明显的看到丰疆端坐在书桌椅子上的身体僵了一下。
这怪不得他。毕竟丰苓的口气一点不像与弟弟交流的意思，仿佛是在对自己的部下训话。
可是丰疆早就习惯了姐姐的尿性，很快冷静下来对她说：“你应该敲门。”
丰苓是何等傲慢的人，丰疆小小的抗议对她无效，直接说：“你应该有礼。”
丰疆把眼从书本中抬起来瞄向姐姐身后的男人，嗤之以鼻的一笑：“你让我对他有礼？他算什么？”
“他是你姐夫。”这要放在平时，巫荀一定乐的合不拢嘴。可是此时姐弟剑拔弩张，让他乐不起来。
丰疆继续盯着书，始终一个字也看没进去，默默地说：“你们不还没结婚吗？”
丰苓刚要开口巫荀就拉住她，轻声对她说：“换我来。你先出去。”就轻轻把她往外推。
丰苓不明所以，但还是信了他。就在外面等着，拿面包屑喂鸭子。
丰疆一直警惕的顶着这位准姐夫。看着他姐姐哄出门外，一步步朝自己走来。
巫荀微微一笑，对自己的准小舅子说：“我能问问你为什么讨厌我吗？”
“因为你不像好人。”丰疆不假思索。
巫荀眼球一转。他自然知道自己不算好人，但凡事都讲究个为什么。
丰疆冷哼了一声说：“没有为什么。”从巫荀一进门他就打心底里讨厌他。事实上他讨厌姐姐历任的男朋友，但反感到恨不得将之“驱逐出境”的巫荀还是独一份。
不仅仅是因为巫荀是第一个拿到“准姐夫”头衔的男人，更是因为丰苓对他百依百顺的态度。
姐姐对家里人都没有这么好过。丰疆回忆了一下，记忆里几乎没有姐姐的笑脸。为数不多的几次也被硝烟和鲜血模糊了。
“姐姐就是因为你才这么久不回家的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