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太医一听此话，如临大赦，可又百般犹豫。
眼神飘忽不定地往太后和柳婉柔身上瞟。
谁是幕后指使，在场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太后此时突然出声。
“罢了罢了。贾太医是太医院多少年的老臣了，侍奉过三代君王，就算看在先王的份上，赏他一个全尸吧。”
珠帘之后，一锤定音。
杨妩笑笑，“既然如此，贾太医还不赶快谢过太后。”
贾太医一愣，不明白这妖后心里藏着什么计较，怎么这样简单就放过他了？
他赶紧向太后跪拜叩恩，此时杨妩却突然出声。
“贾太医且慢，本宫还有一事不明。”
众人都疑惑地看向王后，刚刚都要盖棺定论了，王后还要闹哪般？
太后也皱起眉头，“杨妩，适可而止你要知足。”
杨妩却对众人的议论恍若未闻，她今日专程赶来上阳殿，还真以为她是来见萧俶最后一面的？
她走到贾太医面前，“本宫曾听闻在民间紫术草经常用来判定人之体液的变化，是也不是？”
贾太医一愣，虽不知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但还是点点头，“刚刚工部侍郎宋大人己经说过，紫术草的草叶能感知人体汗腺。分泌的汗汗渍越多，变化也越快。”
“哦？”杨妩妩媚一笑，思绪仿佛飘到了宫外。
“本宫尚在闺中时，家仆在后院曾种植过紫术草，有一日拿家肥灌溉时，却发现这草叶掉进了桶中，你们猜后来发生了何种变故？”
满堂朝臣面面相觑，都不明白她打的什么哑谜。
此时只有一人言笑晏晏，声音清润如玉。
“下官想，这桶中定是发生了变化。紫术草之所以能沾染汗渍变色，是其汁液对人之体液的感知异常敏锐。”
“这紫术草若是掉进体液中，上下分层则为有孕，汁液融合一体则为无孕。”
宋瀑向王后拱手，“敢问王后娘娘当日桶中体液是否分层？”
杨妩笑道，“那自然是分层了，说来也是一桩趣事，这家仆怀孕己有三月余，紫术草便能使其体液分层。”
她转向跪着的贾太医，“如此本宫倒想试验一二，想看看婉柔妹妹腹中的双胎是否真的如民间药理所说，能上下分层？”
一瞬间，柳婉柔大惊失色，漂亮的脸蛋上出现些许崩裂。
杨妩格外满意地欣赏着皇贵妃的失态，柳婉柔竟然妄想用药理将她治死，那她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上一世她可虽身在官宦世家名为闺秀，实则连个做苦力的下人都不如。
幸好隔壁住着百年医道立家的贵族门阀白氏，也就是未婚夫霍云霆的外祖父家。
她自小就经常翻墙头去白家玩耍，白家外祖很喜欢她的性子，一来二去学了不少药理本事。
就连那颗假孕冒充胎象的药，也是自己炼制的。
对于医术，她有十足把握。
但这唯一的杀手锏，也是她掩藏了两世的秘密。就连身边最贴心的长御曹吉祥都不知道此事。
此时，柳婉柔己经吓出一身冷汗。
她慌里慌张地望向太后，恳求帮助。
太后首视前方，忽然大怒。
“放肆！这是皇家宫苑朝堂之上！你竟敢说些污糟话来玷污圣颜，杨妩你哪有一点把皇家威仪放在眼里！”
杨妩冷笑，“太后口口声声说本宫玷污了皇家威仪，那敢问太后究竟是皇家子嗣更重要还是所谓的颜面更重要？”
绝代风华的妖后字字句句铿锵有力，不容反驳。
所有人都看呆了。
这还是那个传闻中只知道蛊惑君王日夜颠鸾倒凤的妖后吗？
怎么严辞这么条理清晰临危不乱，甚至不惧太后威严也要给自己挣一分脸面。
她向先王的灵柩突然跪下，声音娇柔铿锵仿佛要震撼宫廷。
“臣妾以大夏先朝王后之名，告发皇贵妃柳氏假冒身孕，妄图混淆皇室血脉！”
一语既出，满堂皆惊！
“什么？王后要告发皇贵妃假孕？”
“刚刚贾太医这遭…难不成…皇贵妃的身孕才是假的？”
“我看很有可能，毕竟贾太医为何要无端端污蔑王后身孕，还不敢交代出幕后黑手。”
朝堂上你一言我一语纷纷向两位后妃讥讽而来。
刚刚皇贵妃柳婉柔还“误打误撞”牵扯出贾太医污蔑王后假孕一事。
这么快，事情就要反转了？王后竟然反口咬向了皇贵妃。
“真是有趣，本公主多年不回来，竟不知道如今这宫中的戏码竟然变得如此好看了。”
王室宗亲队伍里，长公主出言讥讽。
为首的萧铎依旧一身黑袍端坐轮椅，只是眼神中的兴味更加盎然。
柳婉柔攥紧了衣角，“王后凭什么说臣妾假孕？臣妾身怀双胎是天下皆知的大喜事，我为何要欺瞒陛下和太后。”
杨妩攥住她的手腕，“皇贵妃可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要证据是吗？那便取你一滴血来！”
她拔下头上的凤簪，将尖锥刺入柳婉柔手指，一滴鲜血便渗透而出。
“麻烦宋大人取紫术草叶和一盆清水来。”
王后吩咐，宋瀑当即去办。
很快，一盆泡着紫术草叶的药便呈到御前。
杨妩攥住柳婉柔的手指，狠狠一按，一连串血珠便滴落盆中。
“诸位大人请看，这盆水乃是泡过紫术草汁液的药水，在民间药房里通常用此汁液检测妇人是否有孕。”
“若是有孕，这盆药水便会上下分层，呈现出一清一浓两种颜色，并且浓烈的一层还会出现絮状漂浮物。”
“若是无孕，这盆药水会与一盆清水一般，没有任何异常。”
她转向柳婉柔，“皇贵妃若想解除本宫的怀疑，不妨静待片刻，便知结果。”
柳婉柔瞬间慌了，“你…你快将我的手放开！我的血关乎腹中龙胎的安全！你快放开我…”
此时不知道杨妩哪里来的那么大力道，竟然将她狠狠的手指狠狠按进水中。
只见下一瞬，滴滴鲜血流露到药水里，逐渐与汁液融合到一起。
上阳殿内所有人屏息凝神静静等待，可等候了片刻盆里的草药汁都没有任何变化，依旧是浑浊的药水血水混合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