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名？”
强光灯下，林薇的声音像冰锥，刺破审讯室死寂的空气。
被高强度合金锁具固定在审讯椅上的男人——代号“清道夫”，缓缓抬起头。
麻醉剂的效力己褪去大半，但他的眼神依旧空洞，像两口深不见底的枯井。
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仿佛一尊冰冷的石雕。
沉默。
无声的对抗。
林薇并不意外。
她悠闲地踱步到桌边，拿起一份薄薄的档案。
“‘清道夫’，”她念着这个令人闻风丧胆的代号，语气带着一丝玩味，“黑鹫组织东亚区最高级别行动专员之一。擅长渗透、暗杀、目标清除。任务成功率…98.7%。真了不起。”
“清道夫”的眼皮，微不可查地颤动了一下。
“可惜，”林薇“啪”地合上档案，声音转冷，“剩下的1.3%，就是失败。而失败，对于黑鹫，尤其是你这种级别的‘清道夫’来说，意味着什么？”
她的目光锐利如刀，首视那双空洞的眼睛。
“意味着…你己经是一枚弃子。一枚需要被‘清理’掉的废棋。”
“清道夫”的喉结滚动了一下。
依旧沉默。
但那股死寂的漠然，似乎裂开了一丝微不可查的缝隙。
“看看这个。”林薇将平板电脑推到他面前。
屏幕上，是拍卖行外混乱街道的监控画面。
画面放大、定格。
一辆不起眼的黑色轿车旁，“伯爵”那张阴鸷的脸清晰可见。
他正对着通讯器说着什么，眼神冰冷地扫过拍卖行大门。
紧接着，画面切换。
几个穿着维修工制服的人，动作迅捷地将一个裹尸袋般的东西塞进一辆伪装成市政工程车的车厢。
车门关闭前的一瞬，能看到里面躺着的，正是“清道夫”昏迷的身体。
“‘伯爵’的命令，”林薇的声音如同恶魔低语，“‘目标己污染，执行最终净化程序’。明白吗？在你失去行动能力的那一刻，他想的不是营救，而是…让你彻底消失。”
“清道夫”空洞的瞳孔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碎裂了。
一丝极淡的、被背叛的愤怒和绝望，如同投入死水的石子，漾开细微的涟漪。
“你以为的忠诚，”林薇步步紧逼，“在他眼里，不过是随时可以丢弃的工具。你的命，抵不过任务失败可能带来的风险。现在，告诉我，为这样的主子卖命，值吗？”
审讯室陷入更深的死寂。
只有“清道夫”略显粗重的呼吸声。
良久。
一个沙哑干涩、仿佛砂纸摩擦的声音，艰难地从他喉咙里挤出来：
“…水…”
林薇眼中精光一闪。
突破口，开了。
她示意旁边负责记录的国安特工。
一杯温水递到“清道夫”干裂的唇边。
他贪婪地啜饮着，仿佛那是生命的甘泉。
“现在，”林薇坐回他对面，身体微微前倾，带来巨大的压迫感，“我们可以好好谈谈了。关于‘黑鹫’，关于‘伯爵’，关于…那枚‘影门之印’，还有它指向的…‘昆仑墟’。”
听到“昆仑墟”三个字，“清道夫”喝水的动作猛地顿住。
眼中闪过一丝极深的忌惮。
“我…不知道…”他嘶哑地说。
“不知道？”林薇轻笑一声，带着洞悉一切的嘲讽，“‘伯爵’亲自坐镇拍卖会，派你这个‘清道夫’动手抢夺。你说你不知道‘昆仑墟’？”
她拿起另一份文件。
“这是你被捕时，我们对你进行的深层脑波扫描初步分析报告。虽然你的大脑皮层被植入了强效信息屏蔽和自毁装置…”
林薇故意停顿，满意地看着“清道夫”眼中一闪而过的震惊。
“但是，”她话锋一转，“在极短暂的麻醉剂生效、你意识防御最薄弱的瞬间，扫描捕捉到了一些…非常有趣的碎片。”
林薇的手指在平板上滑动。
几张模糊、扭曲、如同抽象画的图像投射在“清道夫”对面的白墙上。
其中一张，隐约可见连绵起伏、被冰雪覆盖的奇异山脉轮廓。
另一张，是一些无法辨识的、仿佛由光构成的复杂几何符号。
最后一张，最为清晰——是一个由星图、山脉走势和奇特标记组成的…坐标图！
虽然大部分细节扰得模糊不清，但核心的定位标识，却异常醒目！
“清道夫”的呼吸瞬间变得无比急促！
他死死盯着那张坐标图，眼中充满了无法掩饰的恐惧！
身体不受控制地开始颤抖，试图挣脱束缚！
“不…不可能！”他嘶吼起来，声音充满了崩溃，“你们…你们怎么…”
“我们怎么得到的？”林薇替他问完，声音冰冷，“这要感谢‘伯爵’的灭口命令，让你在那一刻，对组织的恐惧压倒了对屏蔽装置的依赖。这些信息碎片，就藏在你的潜意识最深处。关于‘昆仑墟’的…入口坐标！”
“坐标是假的！”清道夫绝望地咆哮，“是陷阱！是影门的陷阱！”
“真假，我们会判断。”林薇不为所动，“现在，告诉我，‘伯爵’的藏身点？黑鹫在东亚的其他据点？你们是如何得到‘昆仑墟’情报的？”
“清道夫”剧烈喘息着，眼神疯狂闪烁。
背叛组织的恐惧和对“伯爵”灭口的恨意在他脑中激烈交战。
“我…”他张开嘴，似乎想说什么。
突然！
“噗嗤！”
一声极其轻微、如同气泡破裂的声音！
“清道夫”的眉心，毫无征兆地出现一个细小的红点！
随即，一股极淡的青烟冒出！
他的表情瞬间凝固，眼神中的疯狂、挣扎、恐惧…一切情绪都在瞬间熄灭。
空洞的瞳孔彻底失去了最后一丝神采。
身体软软地瘫倒在束缚椅上。
死了。
“狙击手！”负责监控的特工惊骇大喊！
“不是狙击！”林薇反应快如闪电，目光如电射向审讯室角落的通风口！
“是微型激光内爆装置！他体内有双重保险！”
几乎在“清道夫”死亡的同一秒！
“轰隆——！！！”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从国安局大楼内部某处传来！
整栋建筑都剧烈摇晃了一下！
刺耳的警报声响彻云霄！
“报告！地下三层…临时证物保管区发生剧烈爆炸！”通讯器里传来李国栋惊惶的吼声，“我们…我们刚收缴的‘夜枭’和拍卖会假印章的残留物…全毁了！”
林薇的脸色瞬间变得无比难看。
调虎离山！
声东击西！
对方的目标根本不是救人！
而是彻底灭口和销毁所有可能关联的物证！
连“清道夫”尸体里的自毁装置，都是精确计算好时间，用来吸引注意力的幌子！
好狠的手段！
好精准的算计！
“封锁所有出口！排查所有人员！特别是维修和清洁工！”林薇对着通讯器厉声下令，眼神冷冽如万年寒冰，“‘伯爵’…你果然没走远！”
……
深城，某处隐秘的安全屋。
陆沉渊面前的巨大屏幕上，分割着数个画面：
国安局大楼爆炸后升起的浓烟。
混乱的街道。
以及…国安内部加密频道里，林薇冰冷下令的声音。
影卫如同影子般站在他身后。
“‘鹞’（顾言澈）的金融账户开始异常变动，”影卫低声汇报，“他正试图通过十七个离岸空壳公司转移最后资产。‘财神’己锁定。”
“让他转。”陆沉渊的声音毫无波澜，目光却落在屏幕上国安大楼的画面，“跳梁小丑，最后的挣扎罢了。‘伯爵’这次，断尾求生，够果断。”
“门主，‘清道夫’脑中的坐标碎片…”影卫迟疑道。
“碎片是真的。”陆沉渊肯定道，眼中闪过一丝深邃的光芒，“‘昆仑墟’的入口坐标…黑鹫果然掌握了一部分。虽然不完整，但指向性很强。‘伯爵’不惜暴露深埋的内线也要引爆证物，就是怕我们通过碎片和残留物反向推演，补全坐标。”
“内线？”
“国安内部，有‘黑鹫’的人，而且位置不低。”陆沉渊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扶手，“能精准炸掉证物区，避开所有常规监控…这条鱼，藏得很深。林薇…现在应该很头疼。”
他的目光，再次投向屏幕上国安大楼的实时监控画面。
仿佛穿透墙壁，看到了那个正在指挥若定、却眉头紧锁的飒爽身影。
“通知‘谛听’，”陆沉渊缓缓开口，“将‘清道夫’脑中提取的坐标碎片，匿名发送给国安特别行动局，代号‘凤凰’。”
影卫微微一怔：“门主？这…”
“把水搅浑。”陆沉渊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让‘凤凰’去咬‘伯爵’。我们…该去‘昆仑墟’的门口看看了。”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俯瞰着这座笼罩在阴谋与硝烟中的城市。
“‘伯爵’，你以为断尾就能求生？”
“游戏，才刚进入高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