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元璋那句“把皇宫给咱封了！”如同九天惊雷，瞬间传遍乾清宫。未等杜安道领命而出，一首沉默端坐的马皇后缓缓起身，凤眸中寒芒流转，声音不高却带着定鼎乾坤的威仪：
“杜安道。”
“奴婢在！”杜安道连忙转身叩首。
“你亲自去东宫。传本宫懿旨：吕侧妃身子‘不适’，需静养，着即刻迁入冬苑休憩。其身边所有宫人，无论品级，一律随侍‘照料’，不得遗漏一人！”马皇后顿了顿，目光扫过肃立的玉儿，“玉儿，你带一队净军（宫廷内卫），随杜安道同去。务必‘周全’，将人一个不少地‘请’到冬苑。若有推诿、藏匿、反抗者…杖毙。”
“遵娘娘懿旨！”杜安道与玉儿齐声应诺，声音带着冰冷的杀伐气。
“重八，”马皇后转向朱元璋，语气沉稳，“冬苑毗邻安乐堂（宫内关押、审讯犯事宫人之所），便于看管，也…方便问话，我这就过去。” 朱元璋眼中怒火未消，重重点头：“妹子你去！给咱问清楚！那毒图到底藏哪儿了！彩球又是谁指使的！”
杜安道与玉儿领命，带着数十名面无表情、气息精悍的净军，如同一股冰冷的铁流，无声而迅疾地涌向东宫。
……
东宫，撷芳殿。
吕侧妃正对镜自照，指尖抚过平坦的小腹，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有期待，有野心，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惶恐。贴身大宫女巧莲小心翼翼地替她梳理着发髻。殿内熏香袅袅，一派宁静祥和。
突然，殿外传来急促而沉重的脚步声，以及内侍惊慌失措的阻拦声：“杜公公！玉尚宫！容奴婢通禀…”
“滚开！”杜安道尖利的声音穿透殿门，“皇后娘娘懿旨到！东宫上下接旨！”
殿门被粗暴地推开！杜安道当先而入，玉儿紧随其后，数十名净军鱼贯而入，瞬间控制了殿内所有出口，冰冷的目光扫视着每一个角落，殿内温暖的气氛荡然无存，只剩下刺骨的寒意。
吕琬琰惊得手一抖，玉簪掉落在地，摔成两截。她强作镇定，起身微微屈膝：“杜公公，玉尚宫，不知母后有何懿旨？”
杜安道面无表情，展开手中黄绫懿旨，尖声宣读：“皇后懿旨：咨尔吕氏，身体不适，本应静养。然宫中流言纷扰，恐扰清静。特命迁入冬苑静养。其身边所有宫人，一体随侍，不得有误。”
“迁…迁入冬苑？”吕氏脸色瞬间煞白！那是冷宫别苑，幽禁妃嫔之所！她猛地抬头，“不！我要见太子！”
玉儿上前一步，声音冰冷如刀：“吕娘娘，懿旨如山！冬苑清幽雅致，最宜休养。请吧！您身边这些人，”她目光如电扫过巧莲等一众吓得瑟瑟发抖的宫人，“皇后娘娘念其伺候有功，特旨恩典，一同前去‘伺候’，一个都不会少！”
“你们…你们这是要囚禁本宫！”吕氏又惊又怒，声音尖利。
“娘娘慎言！”杜安道阴恻恻地接口，“皇后娘娘这是为您着想！来人！‘伺候’吕娘娘和各位公公、姑娘们，移驾静心苑！” 净军闻令而动，两人一组，不由分说，“搀扶”起吕氏，同时将巧莲以及其他十几名近身宫女、太监全部控制住。任吕琬琰如何挣扎怒骂，巧莲等人如何哭喊求饶，都被无情地拖拽而出。整个东宫撷芳殿，如同被飓风扫过，瞬间人去楼空，只余一地狼藉和熏香余味。
……
冬苑是紧邻安乐堂的一处偏僻院落。正房被布置成吕氏的“寝居”，实则门窗紧闭，外有宫人看守。而吕氏带来的所有宫人，则被关押进了隔壁阴森潮湿的安乐堂。
夜色如墨，安乐堂内仅点着几盏昏黄的油灯，映照着墙壁上斑驳的水痕和冰冷刑具的阴影。空气中弥漫着霉味和淡淡的血腥气。毛骧早己在此等候多时，身边站着几名面无表情、眼神锐利的亲军都尉府刑讯老手。马福则隐在角落的阴影里，目光沉静地观察着一切。
第一个被拖到堂下审问的，正是吕氏的贴身大宫女巧莲。她早己吓得魂不附体，在地。
“巧莲，”毛骧的声音在寂静的堂内响起，不带一丝温度，“薛氏己招供。那幅用捻金术修补、掺了砒霜的《岁寒三友图》，还有那个淬了蛇毒、染了乌芋汁的彩球，是经你手接应，最终送入东宫的。说吧，东西藏在何处？交给了谁？又是奉了谁的命令？”
“没…没有！奴婢冤枉！奴婢什么都不知道！”巧莲哭喊着磕头，矢口否认。
“不知道？”毛骧冷笑一声，对旁边使了个眼色。一名刑讯手立刻上前，将一副冰冷的枣木拶子（夹手指的刑具）套在了巧莲纤细的十指上。
“啊！”冰冷的触感让巧莲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
“巧莲姑娘，”毛骧慢条斯理地说，声音却如同毒蛇吐信，“你在彩石镇的老家，还有个老母亲和一个十多岁的弟弟吧？听说你每月托人捎去的银钱，让他们日子过得还不错？”
巧莲浑身剧震，难以置信地抬头看向毛骧，眼中充满了极致的恐惧！
毛骧俯下身，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本官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说出实情，你母亲和弟弟，或许能得个善终。若再有一字虚言…”他声音陡然转厉，“本官立刻派人去彩石镇！让你娘亲眼看着你弟弟是怎么被一刀一刀剐了喂狗的！然后再送她去和你爹团圆！”
“不！不要！求求您！大人！求求您！”巧莲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嚎，“我说！我全说！是…是夫人！是她把东西给我的！一个卷轴，还有一个用锦缎包着的彩球！她说…说是古画让娘娘赏玩…彩球是给皇长孙的玩意儿…让我悄悄收在娘娘内寝的多宝阁暗格里…谁也不许告诉！”
“吕本夫人？”毛骧继续逼问“那图！那球！到底有什么古怪？”
“奴婢…奴婢真的不知道啊！”巧莲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夫人只说…说那画是让娘娘赏玩…那彩球…说是给皇长孙玩的…奴婢…奴婢只负责收东西…大人明鉴啊！”
毛骧眼中寒光一闪，“东宫之前出现的那些玩意儿呢，也是你带进宫的吧？”
巧莲磕头如捣蒜：“大人，我只是一介奴婢呀，主家吩咐什么，当奴婢的只能照做。”
“也即是说，你承认泥塑、布老虎等物，都是你带进宫的。也是你仍出彩球，诱导皇长孙。那撞皇长孙的人想必也是你吧？”
巧莲闻言，继续哭号：“大人，撞人的是彩云，后来……后来她就病逝了。”
毛骧冷笑一声：“病逝？怕是被灭口了。彩球呢，去哪里了？”
“出事后，娘娘就烧掉了。”
“在哪里烧的？谁烧的？”
“奴婢不知。”
“看来不动大刑，你不会说了。”毛骧一挥手，亲军都尉府刑讯老手立即上前按住巧莲，施展十八般武艺，势要让巧莲吐出肚子里的所有秘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