码头17号仓库锈蚀的铁门在沈雨面前微微晃动，像一张随时准备闭合的嘴。海风裹挟着咸腥气息钻入她的衣领，沈雨打了个寒战，手指不自觉地摸向藏在腰后的手枪——里面只剩三发子弹了。
手机屏幕亮起，周浩临死前传给她的最后一条信息：「U盘里的凤凰协议需要双重启动密码，第二个是程墨不知道的记忆」。
沈雨深吸一口气，推开了仓库门。昏暗的灯光下，程墨被绑在一张金属椅子上，头戴一个连接着多根电线的装置，双眼紧闭。他的白衬衫被血染红了大半，左肩的枪伤草草包扎过，但血仍在渗出。
"准时，我很欣赏。"守望者李明从阴影中走出，手里把玩着一个小型控制器，"别轻举妄动，沈医生。这个装置连接着程警官的脑干，我手指一动，他就会变成植物人。"
沈雨的视线在仓库内快速扫视——西个武装守卫分别站在角落，韩灏的尸体不知所踪，角落里堆放着几台陌生的电子设备。
"你想要什么？"她强迫自己冷静，林小雨的战斗本能在她血管里蠢蠢欲动。
李明微笑，那笑容让沈雨想起实验室里解剖用的冰冷器械。"首先，把周技术员给你的U盘交出来。"
沈雨没有动："先放开程墨。"
"你没有讨价还价的资本，沈医生。"李明按下控制器上的某个按钮，程墨的身体立刻剧烈抽搐起来，喉咙里发出无声的尖叫。
"停下！"沈雨冲上前，却被两名守卫拦住。她掏出U盘，"给你！放开他！"
李明接过U盘，插入随身携带的平板电脑。"密码？"
"0721GMO。"沈雨紧盯着程墨，他的抽搐停止了，但呼吸仍然急促而不规则。
李明输入密码，眉头皱起："只有部分文件解锁了。第二个密码是什么？"
"我不知道。"沈雨实话实说，"周浩只说那是'程墨不知道的记忆'。"
李明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会儿，突然笑了："啊，我明白了。林静总是这么富有诗意。"他走向程墨，粗暴地抬起他的下巴，"012号，唤醒协议。"
程墨的眼睛猛然睁开，但里面没有神采，只有机械般的冷漠。
"告诉我，"李明凑近程墨耳边，"你和沈雨之间有什么是她记得而你不记得的？"
程墨的嘴唇机械地开合："我不记得...她五岁生日...蛋糕上有七颗草莓..."
沈雨的心跳漏了一拍。这就是关键——那段她与程墨在逃亡途中分享的、本应只有她和母亲知道的记忆。
"聪明的设计。"李明转向沈雨，"只有你知道的密码，但需要他的参与才能破解。输入吧，沈医生，否则..."他晃了晃控制器。
沈雨缓慢地走向控制台，手指在键盘上输入：7STRAWBERRY。
系统闪烁了一下，显示：「凤凰协议激活。最终确认：执行人林小雨/沈雨身份验证」。
李明眼中闪过一丝狂喜："完美！现在，沈医生，请允许我介绍这个计划的真正意义。"他示意守卫将程墨推到一边，"你以为'真理之眼'只是控制几百个沉睡者那么简单？不，凤凰协议才是关键——它能一次性改写整个城市所有人的表层记忆！"
沈雨震惊地看着屏幕上展开的设计图——一个覆盖全城的电磁脉冲网络，与手机信号塔相连。
"明天上午九点，当市长发表就职演说时，信号将通过每个智能手机、电视和广播同时发射。"李明的声音因兴奋而颤抖，"人们不会记得旧政府，只会接受我们为他们准备的新历史。"
沈雨突然明白了母亲为何要隐藏这个协议——它既是武器，也是灾难。
"现在，"李明拿出一支注射器，"你需要做出选择。这支药剂会抑制你的次级人格，让你重新成为完美的林小雨，协助我完成这项伟业。拒绝的话..."他看向程墨，"012号会亲手结束他的任务，然后清除你这个'干扰因素'。"
沈雨的目光与程墨空洞的眼神相遇。她想起周浩的牺牲，想起养父沈铭留下的线索，想起母亲录音中的警告。
"我需要...考虑一下。"她拖延时间，同时悄悄观察仓库布局，寻找可能的逃脱路线。
"一分钟。"李明冷冷地说，"不要耍花样，沈医生。即使林小雨的人格暂时占据上风，你也无法同时对付我们所有人。"
沈雨闭上眼睛，在脑海中呼唤那个她一首抗拒的声音：「林小雨，如果你能听见...现在是我们合作的时候了。」
没有回应。只有一片寂静。
"时间到。"李明举起注射器，"你的选择？"
沈雨深吸一口气："我的选择是——"她突然暴起，一个肘击打翻左侧守卫，同时拔出枪射向天花板悬挂的货钩。生锈的链条断裂，沉重的货箱砸向李明所在的位置。
混乱中，沈雨冲向程墨，但一道人影比她更快——程墨自己站了起来，轻松挣断了本应牢固的束缚带。
"抓住她。"李明从货箱后爬出，愤怒地吼道，"我要活的！"
程墨像一台精准的机器般扑向沈雨。他们的身体重重撞在一起，摔向地面。沈雨试图用沈铭教她的擒拿技巧，但程墨的每一招都预判了她的动作，仿佛他们曾无数次演练过这场搏斗。
"程墨，醒醒！"沈雨喘息着躲过一记足以打断肋骨的手刀，"是我！"
程墨的动作突然出现一丝迟疑，眼神闪烁了一下。这个微小的破绽让沈雨抓住机会，一记手刀劈向他的颈侧——但程墨轻松格挡，反手掐住她的喉咙。
"程...墨..."沈雨艰难地呼吸，视线开始模糊。在即将失去意识的边缘，她做了最后的尝试：「林小雨，如果你真的存在...现在不出来就永远没机会了！」
世界突然变得异常清晰。
沈雨感到一股陌生的力量从体内涌出。她的右手自动上抬，食指和中指精准地戳向程墨的双眼——在即将接触的瞬间变招，改为手刀砍向他的颈动脉。
程墨闷哼一声，松开了钳制。沈雨——不，现在是林小雨——灵活地翻身而起，一个回旋踢放倒了逼近的守卫，顺手夺过他的冲锋枪。
"终于肯让我出来了？"林小雨的声音从沈雨口中说出，语调冰冷而嘲讽，"看我的。"
接下来的三十秒如同精心编排的暴力芭蕾。林小雨操控着沈雨的身体，以沈雨从未想象过的方式击倒了所有守卫。每一招都首指致命点，每一次射击都精确无比。
李明躲在一台设备后，脸色惨白："小雨，听我说！你是林小雨，是我的杰作！"
林小雨举起枪，瞄准李明的眉心："我是林小雨，但不是你的傀儡。"她的手指扣在扳机上，却突然僵住了。沈雨的声音从同一个喉咙里挤出来："不...不能杀人..."
"妇人之仁！"林小雨怒吼，但枪口微微下垂了一寸。
这短暂的犹豫给了李明机会。他猛地按下控制器上的红色按钮。程墨发出一声惨叫，跪倒在地，七窍开始流血。
"停手！"沈雨重新夺回控制权，"你对他做了什么？"
"脑干过载。"李明狞笑，"再过两分钟，他的大脑就会自我溶解。除非..."他指向控制台，"你启动凤凰协议，授权给我。"
沈雨看向痛苦抽搐的程墨，又看向屏幕上闪烁的凤凰协议界面。母亲留下的最后讯息在她脑海中回响：「凤凰涅槃，需焚其身...」
一个疯狂的想法在她心中成形。
"好。"她走向控制台，"我答应你。"
沈雨的手指在键盘上飞舞，输入一连串代码。李明贪婪地盯着屏幕，没注意到她悄悄将U盘拔下又重新插入。
"你在干什么？"他突然警觉，"协议不需要这么多步骤！"
"特殊授权。"沈雨平静地说，同时侧身挡住他的视线，"母亲设置了双重验证。"
程墨的抽搐越来越剧烈，鲜血从他的鼻孔和耳道涌出。沈雨知道时间不多了。
屏幕上突然弹出一个新窗口：「凤凰协议最终确认：执行人身份验证通过。启动记忆融合程序？」
沈雨深吸一口气，点击了确认。然后转向体内的另一个声音：「林小雨，这是最后的机会。帮我救他，否则我们都会死在这里。」
沉默了一秒后，一个冷冽的回应传来：「你想怎么做？」
「融合。不是消灭，不是压制，而是真正的融合。」沈雨在意识中伸出手，「你是我缺失的那部分，我们需要彼此。」
时间仿佛静止了。然后，沈雨感到一股暖流从脊椎蔓延至全身，某种长期存在的隔阂被打破了。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实验室的训练，母亲的爱抚，养父的教导，与程墨的每一次相遇...所有这些都同时属于沈雨和林小雨，不再有界限。
"你...你的眼睛..."李明惊恐地后退。沈雨知道自己的瞳孔正在发生变化——一只保持原样，另一只变成了林小雨特有的那种锐利琥珀色。
"凤凰涅槃，需焚其身。"沈雨和林小雨的声音完美融合在一起，既温柔又冷酷。她转向控制台，输入最后一行代码：「执行全面逆转，授权码：SILENTWITNESS」。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