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裂开了，老师也裂开了

“嗡……嗡……”

滨江市第三中学，高三（七）班。

李不烦打着哈欠，听着讲台上数学老师老王那唾沫横飞的演讲。

“……这是一个典型的函数陷阱！只要你把定义域搞清楚，这十分就跟白送的一样！”

老王地中海发型上，一撮倔强的头发正随着粉笔的“咔咔”声有规律地摆动着。

李不烦的眼角不禁挤出两滴生理盐水。

这高三的数学课简首就是官方认证的催眠曲，谁用谁知道。

就在他意识即将和周公握手的前一秒，他猛地一个激灵，睡意全无。

因为，讲台上的数学老师老王，裂开了。

不是精神分裂，不是人格分裂，而是实打实的，物理意义上的，从脸上开始，裂开了。

这一幕，对于全班五十多个正在和睡魔殊死搏斗的同学来说毫无异样。

他们眼里的老王依旧是那个在讲台上挥洒汗水，试图将他们从不及格的深渊中拯救出来的好老师。

但在李不烦的眼里，整个世界都仿佛发出了一声刺耳的、让人牙酸的“fatal error”警报声。

就像一个没经过优化的、从网上随便下载的盗版游戏里的劣质3D模型出现了贴图错误。

老王那张和蔼可亲、饱经风霜的老脸，像一张没贴牢的墙纸，开始缓慢地、诡异地、完全违背牛顿棺材板地……向下滑落。

是的，就是滑落。

这画面，比看恐怖片还提神。

“我靠……”李不烦低声骂了一句。

又来了，这个破世界又出BUG了。

打从记事起，这个世界在他眼里就是一个到处是BUG的三流游戏。

而他是唯一的、免费的程序员。

【警告：实体‘数学老师’数据崩溃中，剩余时间19秒……】

他眼前跳出一行只有他能看见的红色提示。

“真烦！”

李不烦知道：再不动手，老王就得变成一地马赛克了。

上周食堂打菜的张师傅就是这么没的，让他一个星期没敢吃食堂，一闻见菜味儿就生理性反胃。

他扫了一眼教室，同学们都睡得跟猪一样，显然都看不见老师身上的恐怖异变。

只有我。

他深吸一口气，开始飞速寻找可以用来“修复”的工具。

他目前还处在LV.2 [提线人]的初级阶段。

可以通过一些特定的、在外人看来通常极其中二的行为，去强行修复BUG。

桌上的中性笔？不行，数据接口不兼容。

同桌胖子那瓶没喝完的冰红茶？不行，含糖量太高，容易造成数据溢出。

有了！

李不烦的目光精准地定格在了讲台粉笔盒里，一根只剩下指甲盖大小的红色粉笔头上。

【道具名称：残余的‘强调’概念体】

【道具类型：一次性消耗品】

【修复逻辑：对目标BUG进行高亮标记，强制本地服务器对其进行一次‘单体强制刷新’。】

“管不了那么多了！”

李不烦猛地从座位上弹了起来，抓起桌角的橡皮狠狠扔了出去！

“走你！sudo debug force --target=teacher_wang.exe ！”

橡皮擦在空中划出一道完美的抛物线，然后“乓”的一声，精准地击中了粉笔盒的边缘。

那根红色的粉笔头应声弹起，在空中转体720度，稳稳落在数学老师那撮倔强的呆毛上。

“啪。”

粉笔头应声而碎，化作漫天红色的粉末。

【Debug指令执行成功，目标刷新中……】

讲台上的老王身形一阵剧烈的模糊，像是信号不良一样。

下一秒，他那张滑到胸口的脸“唰”地一下回到了原位。

“呼……”李不烦瘫倒在椅子上。

“李！不！烦！”

一声穿透灵魂的咆哮在教室里轰然炸响。

老王推了推眼镜，镜片下的双眼喷射出怒火，死死盯着李不烦。

“你上课睡觉流哈喇子我也就忍了！现在还敢拿橡皮砸我？”

“你是不是觉得，我这地中海发型，配上这一点红粉笔灰，很有艺术感啊？！”

“噗——”

“哈哈哈哈哈哈！”

全班同学瞬间惊醒，爆发出山洪海啸般的哄堂大笑。

“我靠，李不烦疯了吧？”

“这是拿王老师当活靶子练枪法吗？”

“高三压力太大，孩子傻了，理解一下，哈哈哈哈！”

李不烦痛苦地捂住了脸。

“你，给我滚到后面站着去！放学把你家长给我叫来！我一定要好好跟你家长谈一谈！”老王气得浑身发抖。

李不烦叹了口气，在全班同学幸灾乐祸的目光中垂头丧气地走到了教室后面。

他靠着墙望着窗外，在他视野的右上角，一个半透明的进度条正飘着——

【世界BUG修复进度：0.0001%】

“唉，这破世界，迟早药丸。”他小声嘀咕着。

……

熬到放学，李不烦背着书包飞快跑出校门。

果不其然，他老妈秦兰女士的夺命连环call己经打爆了他的手机。

“喂，妈……”

“李不烦！你又在学校给我惹什么幺蛾子了？！你们王老师的电话都打到我这里来了！上来就问我是不是没给你吃药！”

“我辛辛苦苦一个人把你拉扯这么大，你就这么回报我的？赶紧给我滚回来！”

“知道了妈……”

挂断电话，他感觉人生一片灰暗。拯救世界有什么用？还不是要回家挨揍。

他拖着步子往家走，路过隔壁“幸福里”小区。他眼角一瞥，瞬间头皮发麻。

一栋居民楼三单元的防盗门，整个门都在蠕动！像一块巨大的、流淌着血肉和代码的烂肉。

【警告！检测到‘深渊级’BUG！威胁等级：极度致命！】

这扇门他很熟，是他家隔壁王阿姨家！

完犊子了。

他心里哀嚎一声，拔腿就想跑。

然而手机再次不合时宜地震动起来，屏幕上亮起两个血红色的大字。

【妈妈：给你五分钟，不滚回来你就死定了！】

李不烦欲哭无泪地看了看那扇门，又看了看手里的手机。

一边是世界毁灭级BUG，一边是老妈毁灭级咆哮。

这个世界，还能不能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