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河底，浑浊如同墨汁，死死裹缠着陈金生和阿七。每一次徒劳的挣扎，都像是陷在巨大、湿冷的泥沼里，肺腑间最后一点空气被压榨殆尽，带着腐臭腥气的河水从口鼻倒灌进来，火烧火燎，眼前阵阵发黑。
剧痛是此刻唯一的真实。陈金生右手那个诡异的圆洞边缘，暗红凝结，一丝血也无，却传来一种超越血肉之痛的、被彻底抹除的虚无感，每一次水流拂过，都带来钻心的锐痛，如同灵魂被反复切割。阿七蜷缩在几步之外的淤泥中，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牵扯得身体剧烈颤抖，腰腹间旧伤的位置，荧惑石残留的灼痛在皮卷与金芒的碰撞余波里被彻底点燃，仿佛有烧红的铁钎在里面搅动。
浑浊的视野里，只有那道倒悬的金色光锥，如同冰冷的审判之矛，亘古不变地钉在河床上，将那个小小的、惨白僵硬的身影牢牢笼罩。
狗娃。
那点凝固的金芒，穿透了空间，也钉死了陈金生最后一丝神智。他喉咙里滚动着无声的呜咽，浑浊的河水灌进去，带着泥沙的粗砺。绝望像水底最沉重的淤泥，拖拽着他下沉。他几乎要放弃，任由这冰冷的河水将他吞噬，带到狗娃身边去。
就在意识即将沉沦的刹那，一股微弱却极其坚韧的意念，如同垂死挣扎的藤蔓，猛地刺入他混乱的脑海。
“活……下……去……”
是阿七！她的意念破碎不堪，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灵魂深处硬生生撕扯出来的，带着濒临溃散的虚弱和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这意念如同冰冷的钢针，狠狠扎在陈金生麻木的神经末梢。
活下去？
为了什么？为了继续看着儿子被钉在这冰冷的河底，被那来自异界的金芒永恒禁锢？
“狗……娃……”陈金生的意念传递回去，混乱而绝望。
“石头……荧惑石！”阿七的意念带着血沫般的急促，强行压过陈金生的悲鸣，“漩涡……门……钥匙！找……它！它……在……附近！”
荧惑石！
陈金生残存的神智猛地被这个词语刺穿。那块在漩涡空间里被赵天霸震飞的幽蓝石头！那唯一可能与漩涡核心、与禁锢狗娃的金芒产生联系的东西！它就在这附近的水底！它可能是……唯一的变数！
一股微弱却异常灼热的火焰，猛地从陈金生心底的死灰里窜起。他浑浊的眼睛在河水中艰难地转动，不顾右手的剧痛和窒息感，用还能活动的左手狠狠扒住身下冰冷的淤泥，试图撑起身体。视线在浑浊的黑暗中疯狂扫视。
幽蓝！那点微弱扭曲的幽蓝光芒！
它就在他侧后方不到一丈远的地方！卡在一丛如同枯死鬼爪般摇曳的黑色水草根部，被浑浊的水流切割、扭曲，如同深海中一点孤寂的鬼火。
生的欲望和对儿子的执念瞬间压倒了所有痛苦和绝望。陈金生喉咙里发出一声模糊的嘶吼，身体如同离弦之箭（尽管这箭早己折断），猛地朝着那点蓝光的方向扑去！动作牵扯全身伤口，剧痛让他眼前发黑，肺部火辣辣地灼烧，但他不管不顾，左手在水中疯狂划动，双脚蹬踏着粘稠的河泥。
距离在缩短！那点幽蓝的光芒在浑浊的水幕后越来越清晰！冰冷的质感仿佛己能隔水触摸。
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那丛水草根部的瞬间——
嗡！
一种无声的、令人头皮发麻的震颤感，猛地从河床深处传来！
不是水流的波动，而是……空间本身的低鸣！仿佛有什么沉重无比的东西在河床之下翻了个身。
紧接着，一股庞大得难以想象的吸力，毫无征兆地从下方爆发！
不是水流形成的漩涡，更像是……河床本身突然变成了一个巨大的漏斗！松软的淤泥、破碎的朽木、沉底的碎石杂物，甚至周围浑浊的河水本身，都开始疯狂地向那个点塌陷、涌去！
陈金生刚刚扑出的身体瞬间失控！他感觉自己像一片微不足道的落叶，被一股无形的、沛然莫御的力量狠狠攫住，朝着下方那骤然出现的、深不见底的黑暗“漏斗”中心猛拽下去！冰冷的河水裹挟着泥沙碎石，如同无数冰冷的鞭子抽打在他身上。
“呃啊——！”他心中发出无声的惊吼，左手不顾一切地向前抓去，试图抓住那丛摇曳的水草，或者水草根部那块近在咫尺的荧惑石！
指尖擦过冰冷滑腻的水草叶片，却只捞到一手冰冷的淤泥。那块幽蓝的荧惑石，在吸力卷起的浑浊涡流中闪烁了一下，随即被一股更猛烈的泥流裹挟着，瞬间消失在下方深沉的黑暗里！
不！！！
陈金生目眦欲裂，眼睁睁看着那唯一的希望之光被黑暗吞噬。巨大的绝望和失重感同时攫住了他。身体被那股吸力拖拽着，急速沉向未知的深渊。浑浊的水流挤压着耳膜，视野彻底被翻滚的泥沙遮蔽。
就在他以为自己即将被这河底深渊彻底吞噬的刹那——
噗！
他的身体猛地撞进了一团冰冷、粘稠、充满弹性的东西里！
不是坚硬的河床，也不是柔软的淤泥，更像是一张巨大无比、浸透了河水的冰冷毛毡！巨大的冲击力被这团东西吸收了大半，但他依旧被撞得七荤八素，肋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吸力骤然消失了一瞬。陈金生本能地在这团冰冷的“毛毡”上挣扎，试图稳住身形。浑浊的水流稍稍平复了一些，他透过翻涌的泥沙，终于看清了自己撞上的东西。
那根本不是什么毛毡！
那是一张巨大到令人窒息的、惨白浮肿的……人皮！
它如同某种巨大水母的残骸，又像是被整个剥下来的、泡发了的巨人皮肤，在河底的吸力涡流边缘沉浮不定，边缘随着水流缓缓飘荡。惨白的皮肤上布满了暗紫色的尸斑和一道道被水泡得发胀的褶皱，散发出一种令人作呕的、混合着尸臭和淤泥的浓烈气味。它巨大得足以覆盖小半个河床，陈金生刚才撞上的，只是这张巨大人皮边缘卷起的一角！
极度的恶心和恐惧瞬间冲上陈金生的喉头，他几乎要呕吐出来。这……这究竟是什么怪物留下的？难道是那巨大漩涡空间里被吞噬湮灭的某个存在的残留？还是某种从未想象过的河底邪祟？
他不敢再看，挣扎着想要离开这张恐怖的漂浮人皮。然而，那股来自河床深处的吸力并未完全消失，反而在短暂的停顿后，再次加强！巨大的惨白人皮如同活物般，在吸力的牵引下猛地向内收缩、翻滚！
陈金生感觉自己再次被裹挟进去！冰冷的、带着滑腻触感的“皮肤”紧紧贴着他的身体，巨大的褶皱卷曲着，仿佛要将他彻底包裹、吞噬！他奋力蹬踹、撕扯，试图挣脱这噩梦般的束缚。
就在这混乱的挣扎中，他的左手手指突然在冰冷滑腻的“皮面”下，触碰到了一个坚硬、冰冷、边缘锐利的异物！
荧惑石！
它竟然被吸力卷到了这张巨大浮尸皮的内部褶皱里！
陈金生心中狂震，不顾一切地将左手深深探入那冰冷滑腻的“皮”下，指尖死死抠住了那块冰冷坚硬的石头！幽蓝的光芒透过惨白的皮肉组织，在他指缝间微弱地透出。
抓住了！
就在他抓住荧惑石的瞬间，一股微弱却熟悉的、带着刺骨寒意的意念，如同风中残烛，再次强行刺入他的意识。
“别……动……屏息！”
是阿七！她还活着！而且离得不远！
陈金生瞬间僵住，停止了所有挣扎。他死死攥住怀里的荧惑石，冰冷的触感让他残存的意识保持着一丝清明。他听从指令，强行压下肺部爆炸般的灼痛感，死死屏住呼吸，身体如同尸体般放松下来，任由那张巨大的惨白人皮随着下方吸力的牵引，裹挟着他和那块荧惑石，朝着河床深处那个无形的、黑暗的漏斗中心沉去……
浑浊的河面上，破碎的浮木载着两个湿漉漉、如同水鬼般的身影，在湍急的水流中仓皇漂荡。刀疤脸趴在木头上，身体还在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那只血肉模糊的耳朵不断渗出淡黄色的组织液，混合着河水淌下。他眼神涣散，嘴唇哆嗦着，反复念叨着不成调的呓语：“河神……显灵了……金芒……祭品……水鬼……当家的……没了……”
另一个喽啰稍微镇定些，但也面无人色，死死扒着浮木边缘，惊恐的目光不断扫视着浑浊翻涌的河面，仿佛那平静的水面下随时会刺出那道倒悬的金色光矛。他听着刀疤脸越来越癫狂的呓语，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和烦躁。必须尽快上岸！必须把消息带回去！刀疤脸这个样子，不仅帮不上忙，还可能引来水里的东西！
“闭嘴！省点力气划水！”他低吼一声，声音嘶哑，“看到岸边的苇子荡没？往那边漂！加把劲！”
他不再理会神志不清的刀疤脸，奋力用手臂划着水，试图控制浮木的方向。浑浊的河水冰冷刺骨，每一次划动都耗费巨大的力气。漂流的浮木在湍急的河心打着转，离那片丛生的芦苇荡似乎永远隔着一段绝望的距离。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两人体力即将耗尽之时，浮木被一股回流水推动，歪歪斜斜地撞进了一大片浓密的芦苇丛边缘。枯萎发黄的苇杆高大密集，瞬间将浮木和上面的人影吞没，也隔绝了部分湍急的水流。
“到了！快！上岸！”幸存喽啰心中狂喜，用尽最后力气，连滚带爬地从浮木上扑向岸边湿滑的淤泥。刀疤脸也被他粗暴地拽了下来。
两人如同烂泥般瘫倒在芦苇荡边缘冰冷潮湿的泥地上，贪婪地大口呼吸着带着腐烂苇叶气息的空气，剧烈地咳嗽着，吐出呛进去的河水。劫后余生的虚脱感席卷全身。
“河……河神……”刀疤脸蜷缩在泥地里，眼神惊恐地望向浊浪滚滚的河心方向，又开始喃喃自语。
“啪！”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刀疤脸血肉模糊的脸上，打断了他的呓语。幸存喽啰眼神凶戾，揪着他的衣领，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狠劲：“听着！想活命，就把你看到的烂在肚子里！一个字都不准提！懂吗？那是催命符！谁沾谁死！”
刀疤脸被打懵了，捂着脸，恐惧地看着同伴。
“当家的折了，筏子也没了，就剩咱俩！”喽啰继续低吼，唾沫星子喷在刀疤脸脸上，“回去怎么说？就说遇到河底大暗流！筏子撞上沉船的烂木头龙骨，散架了！当家的……当家的为了救兄弟们，被横木砸中，卷进暗流里了！懂不懂？！”
刀疤脸看着同伴眼中赤裸裸的杀意和警告，身体抖得更厉害了，下意识地点着头。
“至于你耳朵……”喽啰目光扫过那狰狞的伤口，语气冰冷，“自己想办法！别让人看出是被东西钻的！就说……就说被断开的缆绳头子抽的！”
刀疤脸捂紧耳朵，只剩下恐惧的呜咽。
幸存喽啰不再看他，挣扎着站起身，望向远处河岸上隐约可见的排帮简陋码头轮廓，还有更远处山坳里冒着炊烟的村落。眼神变得无比阴沉。当家的死了，排帮的天要变了。三爷……还有那些早就对赵天霸不满的刺头……这个消息，必须由他带回去。怎么利用这滔天的变故，在这乱局中为自己搏一条生路，甚至……往上爬一爬，这才是关键！河神的恐怖传说？让它烂在河底最好！
他踢了的刀疤脸一脚：“起来！走！回寨子！”
两人互相搀扶着，深一脚浅一脚，如同两个真正的泥鬼，艰难地离开芦苇荡，朝着人烟的方向，朝着即将掀起腥风血雨的排帮老巢，蹒跚而去。他们带走的，是赵天霸的死讯，和一个被强行扭曲、却埋藏着更恐怖真相的谎言。而河底那道倒悬的金芒，如同冰冷的眼睛，依旧穿透浑浊的河水，无声地注视着这片流域。
巨大的惨白人皮如同沉船的裹尸布，在冰冷的河水中缓缓下沉，裹挟着陈金生和阿七，被那股来自深渊的吸力拖拽着，沉向一片更加浓稠、更加死寂的黑暗。
陈金生紧紧闭着眼，屏住呼吸，右手那诡异的孔洞传来阵阵虚无的抽痛，左手则死死攥着那块紧贴胸膛的荧惑石。幽蓝的冰冷透过湿透的衣服渗入皮肤，带来一种奇异的刺痛感，与他腰间旧伤处荧惑石残留的灼痛隐隐呼应。他感觉自己像个被包裹在巨大胎盘里的死胎，被这冰冷滑腻的“皮囊”裹挟着，坠向未知的母体深渊。绝望和窒息感如同冰冷的铁箍，越收越紧。
阿七的状态更糟。她蜷缩在陈金生旁边，意识在剧痛的潮汐中浮沉。腰腹间的旧伤仿佛成了活火山口，每一次吸力的脉动，都像是一次猛烈的喷发，将荧惑石残留的灼热和皮卷碰撞后侵入的、带着漩涡空间冰冷死寂气息的异种能量狠狠搅动起来。两股截然相反却又都带着毁灭气息的力量在她体内疯狂冲撞、撕扯。
冰冷！如同千万根冰针同时刺入骨髓，冻结血液，连思维都要凝固。这冰冷来自上方那道倒悬金芒的意志残余，带着永恒沉寂的威严，无情地侵蚀着她残存的生命力。
灼烧！仿佛岩浆在腹腔里沸腾，烧灼着内脏、经脉，要将她由内而外焚成灰烬。这灼热源于荧惑石，带着某种狂暴、混乱的空间本源力量，不甘被压制，在她体内左冲右突。
两股力量的战场就是她的身体。每一次碰撞，都带来撕裂灵魂般的剧痛。阿七的身体在冰冷的人皮包裹中剧烈地痉挛、抽搐，如同离水的鱼。她咬破了嘴唇，血腥味在口中弥漫，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意识在剧痛的狂潮中一次次被拍碎，又一次次凭借着非人的意志力强行凝聚。
不能死！还不能死！
一个念头如同黑暗中的灯塔，顽强地支撑着她。那块沉入深渊的皮卷……它绝不仅仅是漩涡“门”的信标那么简单！它散发出的古老恶意，它上面被锁链贯穿的星辰、沉浮的人牲纹路……还有它最后与金芒意志碰撞时爆发出的、属于另一个层面的混乱诅咒力量……这一切都指向一个更庞大、更黑暗的存在。漩涡空间，或许只是那存在的一个微不足道的……“窗口”？
荧惑石……钥匙碎片……漩涡……门……信标皮卷……金芒意志……还有这河底深处诡异的吸力……无数破碎的信息在她剧痛混乱的脑海中疯狂闪现、碰撞。她感觉自己正站在一个巨大而恐怖的拼图边缘，窥见了其中几块染血的碎片。而拼图的中心，似乎隐隐指向这片看似平凡、实则埋葬了无数秘密的浑浊河床！这块荧惑石被排帮偶然从河底捞起，绝非偶然！
就在阿七的意识在剧痛与破碎的线索中艰难挣扎时，裹挟着他们的巨大惨白人皮，终于触碰到了吸力的核心区域。
那并非想象中的巨大空洞或裂缝，而是一片异常“坚实”的河床。人皮覆盖上去，如同摊开在一块巨大的、冰冷的岩石上。
吸力骤然减弱了。
陈金生猛地睁开眼。透过人皮褶皱的缝隙，他看到了下方。浑浊的水流被巨大的惨白人皮暂时隔绝开一小片区域，露出下方覆盖着厚厚淤泥的河床。然而，就在那人皮边缘未能完全覆盖的一角，淤泥之下，赫然显露出一块极其平整、巨大的……石板！
那石板呈现出一种非自然的青黑色，表面光滑得不可思议，即使在浑浊的水底和淤泥的覆盖下，也隐隐反射着上方微弱水光的一丝冰冷质感。石板上，似乎还刻着某种巨大而规整的纹路，只是被厚厚的淤泥完全遮盖了细节。
陈金生心中剧震。这绝不是自然的河床！这石板……像是人工铺设的！而且巨大无比！
就在他心神被这诡异石板吸引的瞬间，一股极其微弱、却带着无法形容的冰冷恶意的“注视感”，猛地穿透了裹挟他们的惨白人皮，如同无形的冰锥，狠狠刺入他和阿七的意识！
这“注视”并非来自上方那道倒悬的金芒，而是……来自下方！来自那片被淤泥覆盖的青黑色石板深处！
它古老、沉寂，带着一种比漩涡空间更加深沉的、仿佛埋葬了万古时光的腐朽气息。这气息与惨白人皮散发出的浓烈尸臭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种令人灵魂冻结的恐怖氛围。更诡异的是，这来自下方的“注视”之中，似乎还夹杂着一丝极其隐晦的……“共鸣”？与陈金生左手紧贴胸膛的荧惑石，与他右手那个被金芒洞穿的、虚无的孔洞！
嗡……
陈金生左手紧握的荧惑石，毫无征兆地突然轻轻震动了一下！幽蓝的光芒瞬间变得明亮了一丝，穿透湿透的衣物，在浑浊的水中映亮一小片区域。一股微弱却清晰的空间涟漪，以荧惑石为中心，无声地扩散开来！
这突如其来的震动和光芒，如同黑暗中的火把！
上方那道凝固的、穿透层层河水倒悬而下的金色光锥，仿佛被瞬间激怒！那永恒沉寂的意志骤然变得无比凌厉！
嗤！
一道纯粹到极致的金色光束，比之前击穿陈金生手掌的那一道更加凝练、更加迅疾，如同撕裂空间的审判之剑，猛地从光锥尖端分离，无视河水的阻隔，精准无比地朝着下方——朝着陈金生怀中那点突然亮起的幽蓝光芒——暴射而下！
死亡的阴影，冰冷刺骨，瞬间笼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