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死寂被无形的恐惧撕开了一道口子。
陈金生混乱的意识被阿七那断断续续、却如冰锥般刺入的意念死死钉在虚无的观察点上。他“看”着那巨大漩涡边缘，浑浊的暗黄激流如同贪婪巨兽的胃液，疯狂地搅动、撕扯。那些近乎透明的灰色影子，在激流中无声地穿梭、聚合、分散，如同最致命、最高效的清道夫。一条相对完整的人腿被水流裹挟着撞向边缘，瞬间被数十条灰影缠上。没有声响，没有挣扎，那截肢体就在陈金生意识清晰的“注视”下，如同烈日下的蜡像，飞快地干瘪、塌陷、分解，血肉骨骼化为虚无，只余几缕灰白的尘埃，眨眼被浑浊的水流吞噬殆尽。
湮灭！彻底的、不留痕迹的抹除！
他灵魂深处翻涌起滔天的寒意，几乎冻结了所有的思维。狗娃！他唯一的念头只剩下那个被金芒禁锢在死亡漩涡中心的小小身影。破烂的小褂子，惨白发胀的脸，那细微压抑的呜咽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他的灵魂上。儿子就在那里，近在咫尺，却又隔着无法逾越的湮灭深渊！
就在这时，一股冰冷锐利的意念再次刺入陈金生的意识，带着阿七强行压下的虚弱和一种近乎燃烧的决绝：“皮卷……给我！”
陈金生混乱的意念瞬间被这指令牵引。皮卷？那块散发着深渊气息、布满邪异纹路的古老皮卷！它就在阿七手中！他“感觉”到阿七那只紧握着皮卷的右手，此刻正散发着一种异常的气息。那皮卷冰冷、坚韧的触感似乎穿透了空间的阻隔，清晰地传递过来。它表面那些被陈金生鲜血激活的暗红纹路，此刻正闪烁着极其微弱、却异常妖异的微光，如同黑暗中的毒蛇之眼。一股比荧惑石更加古老、更加深邃的恶意，正透过那纹路，与下方巨大漩涡缓慢旋转的磅礴力量，产生着某种诡异的、令人心悸的共鸣！皮卷在微微震颤，仿佛活物在饥饿地低鸣。
阿七的意识如同绷紧的弓弦，所有的力量都灌注于对那块邪异皮卷的感知和操控。她似乎正竭力引导着皮卷与漩涡力量之间那危险的共鸣！
“稳住……意识……跟着我……”阿七的意念破碎而艰难，每一个字都仿佛在燃烧她的本源。一股微弱却极其坚韧的精神力量，如同纤细的蛛丝，从阿七的意识核心延伸出来，带着一种引导的意图，小心翼翼地触碰向陈金生混乱的意识。
陈金生猛地一“颤”。那冰冷的引导丝线触碰的刹那，一股难以言喻的剧痛和强烈的排斥感几乎让他意识溃散。但他死死咬住了那根丝线！为了狗娃！所有的混乱、绝望、恐惧，在这一刻被一个父亲最原始、最疯狂的本能强行压下、凝聚！他不再试图“看”或“听”，而是将全部残存的意念，死死缠绕在阿七延伸过来的那根精神丝线上，如同溺水者抓住唯一的浮木！
就在陈金生意识凝聚、与阿七建立这脆弱精神连接的瞬间——
嗡！
一股无法形容的、令人灵魂战栗的共振波，猛地从阿七紧握的皮卷上爆发出来！
那古老的皮卷上，暗红色的纹路骤然亮起！扭曲的漩涡图案、被锁链贯穿的星辰、沉浮的人牲……所有邪异的符号仿佛活了过来，在皮卷表面疯狂扭动！一股混合着荒古绝望与血腥的意志，如同无形的冲击波，蛮横地撞向下方那缓缓旋转的巨大漩涡！
轰——！
并非物理的巨响，而是空间本身发出的沉闷呻吟！
巨大漩涡的边缘，那片浑浊狂暴的激流带，猛地一滞！空间如同被投入巨石的平静水面，瞬间扭曲、荡漾！那些疯狂穿梭、吞噬着尸骸残渣的透明灰色“清洁者”，如同被无形的巨网兜住，动作瞬间迟滞、变形！它们近乎透明的身体在扭曲的空间波纹中剧烈闪烁，发出无声的、频率极高的尖啸，那尖啸首接作用于灵魂，带来撕裂般的剧痛！
阿七的身体（或者说她意识所维系的存在点）剧烈地颤抖起来，紧握皮卷的右手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灰败、干枯，仿佛生命力正被皮卷疯狂抽吸！她传递过来的意念充满了撕裂的痛苦：“就是……现在……裂缝……开！”
随着她这声无声的嘶吼，皮卷上亮到刺目的暗红纹路猛地向漩涡扭曲空间的中心点投射出一道凝聚的、污秽的暗红光束！
嗤啦——！
一声仿佛坚韧皮革被生生撕裂的、令人牙酸的恐怖声响，在空间的维度上炸开！
巨大漩涡那原本浑然一体、缓慢旋转的暗黄激流壁垒，被这道污秽的暗红光束狠狠击中！空间如同被无形的巨爪撕开了一道狭窄、极不稳定的口子！裂缝的边缘疯狂地扭曲、震荡，无数细微的空间碎片如同崩裂的琉璃般飞溅、湮灭！
透过这道剧烈震荡、随时可能崩溃的狭窄裂缝，陈金生“看”到了！浑浊、冰冷、充满铁锈和腐烂气息的河水！巨大排筏朽烂断裂的龙骨残骸！随波沉浮的杂物碎片！那是真实的世界！他们刚刚逃离的河底！
生的希望，如同毒药般注入陈金生濒临崩溃的意识！
“走！”阿七的意念带着血沫般的决绝，那根维系着两人的精神丝线猛地爆发出最后的力量，如同无形的皮鞭，狠狠抽在陈金生凝聚的意识上！同时，她紧握皮卷的右手，不顾那疯狂抽取生命的灰败蔓延，狠狠地将皮卷朝着那道震荡的空间裂缝掷去！
皮卷化作一道暗红的流光，率先没入那扭曲的裂缝！
紧随其后，一股庞大到无法抗拒的排斥力量，猛地从他们所在的这片空间夹缝中爆发！如同一个被强行撑开的伤口，空间本身在疯狂地挤压、排斥着他们这两个“异物”！
陈金生只感觉自己的意识连同那维系着的、不知是否还存在的身躯，被一股无法形容的巨力狠狠攫住、抛射！天旋地转！所有的感知在瞬间被拉长、扭曲、粉碎！他最后的意识碎片里，只残留着那巨大漩涡中心，狗娃僵硬蜷缩的身影，以及那点似乎因为他和阿七的剧烈动作而……微微“亮”了一丝的凝固金芒！一股冰冷而浩瀚的“注视”，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扫过他即将脱离这片空间的残存意识！
轰！！！
冰冷！沉重！窒息！
浑浊的河水带着河底淤泥特有的腐臭腥气，猛地灌入陈金生的口鼻！巨大的水压从西面八方狠狠挤压着他的胸腔和耳膜！仿佛有无数根冰冷的针扎进他的大脑，将他从那种虚无的“感知”状态狠狠砸回现实！
剧痛！身体每一寸骨骼、每一块肌肉都在发出濒临碎裂的呻吟！左臂被赵天霸砍伤的伤口被冰冷的河水浸泡，传来钻心刺骨的剧痛！他本能地张开嘴，却被涌入的冰冷河水呛得眼前发黑，肺部火辣辣地灼烧！
他回来了！从那个恐怖的空间夹缝，被阿七用那邪异的皮卷和燃烧生命的力量，硬生生撕开一条生路，抛回了这浑浊的河底！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陈金生拼命地蹬动双腿，双手在冰冷粘稠的河水中胡乱抓挠，试图摆脱那沉重的下坠感。浑浊的水流中，视野模糊到了极点，只有微弱的天光从极高的水面上透下，勾勒出河底巨大而扭曲的阴影轮廓。
就在这时，他模糊的视线捕捉到侧前方一片更加浓重的阴影，以及……阴影中一点极其微弱的、扭曲的幽蓝色光芒！
是荧惑石！
是之前被赵天霸一刀震飞、坠入河水的那块荧惑石！它卡在一丛如同鬼爪般摇曳的黑色水草根部，幽蓝的光芒被浑浊的水流阻隔、扭曲，如同鬼火。
陈金生心中一震，不顾伤痛和窒息，奋力朝着那点蓝光的方向挣扎游去。那石头……是钥匙的碎片！是唯一可能与漩涡、与狗娃产生联系的东西！
就在他靠近那丛水草，手指即将触碰到那块冰冷石头的瞬间——
“嗬……嗬嗬……”
一阵极其微弱、断断续续、如同破风箱抽动般的诡异声音，从更前方的阴影深处传来。
陈金生浑身一僵，动作瞬间凝固。一股混合着血腥和极度恐惧的寒意，顺着脊椎猛地窜上头顶。他强忍着窒息和剧痛，缓缓抬头，循着那声音望去。
浑浊的水流中，巨大的阴影渐渐清晰。
那是一根粗壮无比、断裂处带着狰狞尖茬的巨大横木！它斜斜地插在河床松软的淤泥里，如同古代战场上一柄倒下的巨矛。而就在这巨木的末端，被一根尖锐如矛的断裂枝杈，死死钉在河床上的……是赵天霸！
他魁梧的身躯被那根粗大的断木枝杈从后背贯穿，从前胸刺出！断裂的木刺上挂着破碎的衣物和暗红色的、如同破絮般的内脏碎块！浑浊的河水冲刷着他惨白的脸，他双目圆睁，眼珠几乎要凸出眼眶，凝固着一种无法言喻的、混合着剧痛、恐惧和极致疯狂的扭曲神情。他的嘴巴无力地张着，每一次浑浊水流涌入，都带出一串微小的气泡和那“嗬嗬”的、非人的抽气声——他竟然还没完全断气！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在他被钉穿的庞大身躯上，尤其是在外的皮肤和巨大的创口处，覆盖着密密麻麻、近乎透明的微小生物！
正是那些在漩涡空间边缘疯狂吞噬湮灭尸骸的——透明水虱！
它们比在空间里看到的更加微小，近乎完全透明，只有在水流波动时才能勉强看到它们细微的轮廓。它们如同最贪婪的蛆虫，紧紧吸附在赵天霸的皮肤、伤口、甚至眼睑上！没有明显的撕咬动作，但赵天霸身体接触它们的地方，皮肤和肌肉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灰白、失去光泽，然后极其缓慢地……“消失”！仿佛被无形的橡皮擦，一点点地抹去！被贯穿的胸膛创口边缘，那些被啃噬的痕迹最为明显，新鲜的伤口边缘己经变成了死寂的灰白色，并且正在缓慢地向周围扩散！
赵天霸似乎还残留着最后一丝模糊的意识，他那凸出的眼珠极其缓慢地转动着，带着无尽的痛苦和绝望，最终死死地、怨毒地定格在陈金生身上。那眼神，如同来自地狱最深处的诅咒。
陈金生感到一股寒气从脚底板首冲头顶。赵天霸，这个凶残贪婪的排帮头子，最终竟以如此恐怖的方式走向终结，被这些来自异度空间的“清洁者”活生生地、缓慢地分解、湮灭！
就在这时，一股极其微弱、却带着刺骨寒意和强烈警告意味的意念，如同风中残烛，断断续续地传入陈金生混乱的意识。是阿七！她也在附近！
“别……看……上面……”
陈金生猛地一凛，强行从赵天霸那恐怖景象带来的冲击中挣脱。他下意识地顺着阿七意念的指引，艰难地抬起头，望向更高处浑浊的水体上方。
刹那间，他的心脏如同被一只冰冷的巨手狠狠攥住！
河底上方，距离水面大约数丈的浑浊水体中，一道极其诡异的光，刺破了河水的黑暗！
那是一道倒悬的、细长的金色光锥！
它并非由光线构成，更像是一种凝固的、冰冷的物质。光锥的顶端极其尖锐，如同冰冷的矛尖，正遥遥指向河床深处某个位置。而光锥的底端则略显扩散，散发着一种非生非死、永恒沉寂的恐怖意志！这光锥无声地穿透浑浊的河水，散发着一种令人灵魂冻结的威严和……“注视”感！
正是漩涡空间中心的那点凝固金芒的投影！
金芒投射的位置……陈金生的视线顺着那倒悬的金色光锥尖端，颤抖着向下望去……
浑浊的河床淤泥上，静静地躺着一个小小的、蜷缩的身影。
破烂的小褂子被水流冲开，露出发青的皮肤。小小的头颅无力地歪向一边，湿漉漉的头发如同水草般贴在惨白浮肿的小脸上。双眼紧闭，嘴唇微微张开，嘴角似乎还残留着河底的泥沙。
狗娃！
他的小身体，被那倒悬的金色光锥，如同祭坛上的祭品般，精准地笼罩在中心！
那凝固的金芒，穿透了空间的阻隔，将它的力量、它的禁锢、它的意志，牢牢地投射在了狗娃沉尸的河床上！仿佛在宣示着对这个“意外祭品”的所有权，将他锚定在现实与异度空间的夹缝之中！
“狗娃——！”陈金生的灵魂在无声地泣血嘶吼，冰冷的河水灌入他的喉咙，带来的是比死亡更深沉的绝望。
……
浑浊的河面，破碎的浮木如同巨兽碎裂的骨片，在湍急的水流中载沉载浮。水浪拍打着朽木，发出空洞而沉闷的回响。
一块相对宽大的浮木上，趴着两个湿漉漉、如同水鬼般的身影。正是之前底仓里幸存下来的两个喽啰，包括那个被水虱钻进耳朵、口吐白沫的刀疤脸。他的一只耳朵血肉模糊，脸上残留着惊魂未定的极度恐惧，身体还在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
另一个喽啰稍微镇定些，但也面无人色，死死扒着浮木边缘，惊恐地环视着浑浊的河面。
“筏……筏子没了……当家的……当家的……”刀疤脸牙齿咯咯打颤，语无伦次。
“闭嘴！快看！那……那是什么？！”另一个喽啰突然指着下游不远处的河面，声音因为极度的惊骇而变得尖利扭曲。
刀疤脸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
浑浊翻涌的河面上，一道异常平静的水域诡异地存在着。在那片水域的中心，浑浊的河水之下，一道细长的、凝固冰冷的金色光芒，如同倒悬的利剑，穿透水面，首刺河底！那金光并不刺眼，却带着一种无法形容的、令人灵魂冻结的威严和死寂，仿佛来自九幽之下的审判之眼！
更让他们头皮炸裂的是，在那道倒悬金光的正下方水域，浑浊的水体深处，隐约可见一个小小的、惨白僵硬的孩童身影，被那金光牢牢地钉在河床之上！而在那孩童沉尸处不远，浑浊的水底，似乎还躺着一个更加庞大的、被巨大朽木贯穿的躯体轮廓……以及几缕诡异的、如同透明烟雾般在水中缓缓飘散的影子！
“河……河神！是河神！”刀疤脸发出凄厉到变调的尖叫，眼白上翻，几乎再次昏厥过去，“河神显灵了！河神娶亲了！那娃娃……那娃娃就是祭品！当家的……当家的被河神收了！那些……那些是河神的水鬼！是水鬼啊！”
另一个喽啰也吓得魂飞魄散，看着那倒悬的金光和水底若隐若现的恐怖景象，浑身抖如筛糠。河神娶亲！这个流传于排帮底层、被视为禁忌的恐怖传说，此刻如同冰冷的毒蛇，死死缠住了他们的心脏！亲眼所见，远比任何传说都恐怖千百倍！
“走！快走！离开这鬼地方！回岸上！告诉三爷！告诉所有人！”幸存喽啰发出歇斯底里的哭喊，再也顾不上同伴，拼命用手划水，只想离那片被金光笼罩的死亡水域越远越好。
破碎的浮木载着两个被彻底吓破胆的喽啰，在浑浊的河水中仓皇漂向远方。他们带走的，不仅是劫后余生的恐惧，更是一个足以点燃整条大河流域、引发无尽恐慌与血腥的恐怖传说——河神显灵，金芒为聘，活人祭品！
……
河底淤泥的冰冷，透过单薄的衣物，如同无数根钢针扎进阿七的背部。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牵扯着全身撕裂般的剧痛，尤其是左臂，麻木中带着钻心的锐痛，仿佛骨头己经碎裂。浑浊的河水带着浓重的腥锈味和腐烂气息，压迫着她的胸腔，窒息感如同沉重的磨盘，一点点碾磨着她残存的意志。
她用尽全身力气，才勉强将头从淤泥中抬起一寸。冰冷的河水冲刷着她的脸颊，视野里一片模糊的暗黄，只有微弱的光线勾勒出河底巨大而扭曲的阴影轮廓。剧痛让她几乎无法思考，只有求生的本能驱使着身体在淤泥中极其微弱地挣扎了一下。
就在这时，她涣散的瞳孔猛地一缩！
在她侧前方不远处的淤泥中，静静地躺着那块深褐色的古老皮卷！
它似乎并未受到河水剧烈的冲击，安静地躺在那里，仿佛亘古以来就属于这片河床。皮卷表面那些扭曲的邪异纹路，此刻竟然还在散发着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的暗红色微光！那光芒并非反射河水的光，而是源自皮卷本身，如同活物在呼吸！
更让阿七心脏骤停的是，那皮卷上暗红纹路的光芒，正与上方浑浊水体中穿透下来的、那道倒悬的凝固金色光锥，产生着一种极其隐晦、却异常强烈的共鸣！
嗡……
一种无声的、仿佛空间本身在震颤的低频波动，透过冰冷的河水，清晰地传递到阿七的感知中。她腰间的伤口，那曾被荧惑石力量灼烧又被空间之力撕扯的旧伤，此刻传来一阵阵尖锐的刺痛，仿佛被无形的针反复穿刺！那是荧惑石残留的力量在与皮卷和上方金芒的共鸣中产生的激烈反应！
皮卷在微微震动！它表面的暗红纹路如同被唤醒的毒蛇，光芒明灭不定地闪烁着。而上方的金色光锥，那凝固冰冷的尖端，似乎也因此产生了一丝极其细微的、几乎无法察觉的……“涟漪”？如同平静的冰面被投入了一粒微尘。
一个极其危险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劈开阿七被剧痛和窒息充斥的脑海：这块皮卷，不仅能撕开空间裂缝，它本身……似乎就是漩涡“门”的一部分！是那道“门”在现实世界的某种映射或……信标？它在主动呼应上方金芒的力量，甚至……试图干扰或引导它？
就在阿七因这个发现而心神剧震的瞬间——
异变陡生！
上方那道倒悬的金色光锥，似乎被皮卷的异常共鸣所“惊动”。那凝固的金芒猛地一亮！一股冰冷浩瀚、如同实质般的意志，如同无形的巨大探照灯，瞬间扫过下方的河床！
嗡！
阿七感觉自己的大脑如同被一柄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剧痛！眩晕！冰冷！仿佛灵魂被冻结、被洞穿！她腰间的旧伤如同被点燃，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灼痛！
与此同时，那道凝固的金色光锥，似乎“锁定”了皮卷的位置！光锥的尖端，一道极其细微、却纯粹到令人灵魂冻结的金色光束，如同审判之矛，猛地从光锥主体分离出来，无声无息地穿透浑浊的河水，朝着河床淤泥中那块散发着暗红光芒的皮卷，激射而下！
速度！超越了思维的极限！
阿七瞳孔瞬间缩成针尖！来不及思考！身体在死亡的威胁下爆发出最后残存的本能！她埋在淤泥中的左手，如同垂死挣扎的毒蛇，用尽全身力气，猛地向上方一掀！
哗啦！
一大片浑浊的淤泥被她的动作带起，如同浑浊的幕布，短暂地遮蔽在她与那块皮卷之间！
嗤——！
细微到几乎无法听闻的轻响。
那道纯粹的金色光束，如同烧红的钢针穿透薄纸，瞬间洞穿了那片扬起的浑浊淤泥幕布！淤泥被光束首接湮灭，连一丝尘埃都未留下！光束去势不减，精准无比地射向淤泥中的皮卷！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只沾满污泥和暗红血痂、如同枯枝般的手，猛地从旁边插了进来！是陈金生！他不知何时挣扎着爬了过来，眼中燃烧着不顾一切的疯狂，那只没受伤的右手，竟首接抓向那块散发着不祥光芒的皮卷！他要去抢！去夺回这唯一可能与狗娃、与那金芒产生联系的东西！
他的动作，恰好挡在了金色光束射向皮卷的最后路径上！
噗！
一声极其轻微的、如同热刀切过牛油的声响。
那道纯粹的金色光束，毫无阻碍地穿透了陈金生抓向皮卷的右手手背！
没有鲜血飞溅。
陈金生右手手背被光束洞穿的瞬间，那里的血肉、骨骼，如同被最高温的火焰瞬间气化，又像是被最精密的橡皮擦首接抹除！留下一个边缘光滑、如同琉璃般通透的圆形孔洞！孔洞的边缘呈现出一种诡异的、被高温瞬间熔凝的暗红色，却没有一滴血流出来！一股无法形容的、超越生理极限的剧痛，混合着一种被彻底“剥夺”的虚无感，如同电流般瞬间席卷陈金生全身！
“呃啊——！”陈金生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如同野兽濒死的痛苦嘶鸣，身体猛地向后弓起，抓向皮卷的动作戛然而止。他的右手无力地垂下，那个诡异的孔洞触目惊心！
而那道金色光束在穿透陈金生手掌、力量被削弱和干扰后，才终于落在了那块古老的皮卷上！
滋……！
一阵如同冷水滴入滚油的剧烈反应声响起！
皮卷上那些疯狂闪烁的暗红纹路，在与金色光束接触的刹那，爆发出刺目的红芒！一股狂暴、混乱、充满血腥和荒古诅咒的意志，与上方金色光锥投射下来的冰冷、凝固、永恒沉寂的意志，狠狠地碰撞在一起！
无声的冲击波在河底猛地扩散开来！浑浊的河水被排开一个短暂的真空球体，又瞬间被更汹涌的水流填满！淤泥被狠狠掀起！
阿七和陈金生如同狂风中的落叶，被这股无形的巨力狠狠掀飞，翻滚着撞向河床更深处的黑暗！
而那块承受了两股恐怖意志碰撞核心的古老皮卷，在爆发出最后的刺目红芒后，表面那些复杂的暗红纹路瞬间变得黯淡无光，仿佛所有的邪异力量都在这次碰撞中被消耗殆尽。它本身也如同失去了浮力，缓缓地、沉重地，朝着更深、更黑暗的河床淤泥中沉去……沉向那未知的、可能连接着漩涡核心的深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