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老爹的书房里出来,赵奕手里攥着那一串沉甸甸的钥匙,脸上挂着得胜者的笑容。
他吹着口哨,大摇大摆地走向账房,身后是他爹赵昭那几乎要杀人的目光。
拿到钱,赵奕第一时间就把李金、李银两兄弟叫到了跟前。
“给你们俩派个活儿。”
他把一张刚从账房领出来的百两银票,拍在李金胸口。
“拿着钱,去城外给我找两种东西。”
“一种,是那种发白的石头,用手一掰就掉渣的。”
“另一种,是黏糊糊的泥巴,越黏越好。”
李金李银听得一头雾水。
“少将军,要这些干嘛?和泥巴盖房子吗?”
“别问那么多。”
赵奕不耐烦地摆摆手。
“找到东西,再给我找个山清水秀……哦不,是鸟不拉屎的地方,越偏僻越好,挖个窑,等着我。”
“懂了没?”
“懂了!”
两兄弟虽然不明白,但还是拿着钱,屁颠屁颠地跑了。
打发走两个工具人,赵奕伸了个懒腰,感觉浑身舒坦。
干活哪有享受重要。
“走着,听曲儿去!”
……
京城最有名的“百乐楼”。
赵奕要了个二楼的雅座,点上一壶好茶,几碟精致的点心,眯着眼,听着楼下舞台上那姑娘唱的小曲儿。
你还别说。
这唱曲的姑娘是长得真俊。
那小腰,跟水蛇似的。
那小嗓音,又润又甜,挠得人心痒痒。
赵奕听得是如痴如醉,手跟着节奏,在大腿上一下一下地打着拍子。
一个字。
顶!
听完曲儿,天色也晚了。
赵奕心满意足地回到赵府。
李金李银那俩小子还没回来,估计还在哪个山沟沟里玩泥巴呢。
赵奕也懒得管他们,自己一个人胡吃海喝了一顿,然后回到院子,倒头就睡。
一夜无话。
第二天。
天刚蒙蒙亮,赵奕还在梦里跟周公的女儿喝花酒。
“啪!”
一声脆响。
赵奕只觉得脸上一阵火辣辣的疼,整个人被一巴掌从床上给扇得坐了起来。
草!
哪个不长眼的狗东西敢……
他满腔的怒火刚要喷发,一睁眼,就看到他爹赵昭黑着一张脸,站在床边,手还保持着扇人的姿势。
赵奕嘴里那句“妈的”硬生生拐了个弯,瞬间变成了一脸谄媚的笑。
“爹呀!”
“早上好啊!”
“您怎么起这么早?昨晚睡得好吗?”
赵昭看着他这副秒怂的样子,气就不打一处来。
“我睡得好不好,你心里没点数吗?”
“老子半夜惊醒了好几次,就怕你把那两万两银子拿去喝花酒了!”
“滚起来!陛下那边等着看你东西呢!你还在这睡!”
赵奕麻溜地从床上爬起来,连滚带爬地穿好衣服。
“爹您放心,都安排好了!”
他刚洗漱完,李金李银两兄弟就顶着两个黑眼圈,一身泥土地跑了进来。
“少将军!找到了!”
两人献宝似的,从怀里掏出几块白色的石头和一团用油纸包着的黏土。
赵奕接过来,放在手里捏了捏,又凑到鼻子前闻了闻。
石灰石。
黏土。
没问题。
“干得不错。”
他满意地点点头。
“东西收好,带上人,去你们找好的地方,给我把窑烧起来。”
“是!”
“我去工部,给要几个专业的匠人过来。”
说完,赵奕换上一身崭新的官服,雄赳赳气昂昂地首奔工部衙门。
然而,他想得太美了。
工部衙门里,一群老油条正凑在一起喝茶聊天,吹牛打屁。
赵奕一个正六品的兵部员外郎,在他们眼里,连个屁都算不上。
他亮明身份,说明来意,结果根本没人鸟他。
一个负责文书的老吏,眼皮子都没抬一下,慢悠悠地喝了口茶。
“哦,赵大人啊。”
“这事儿啊,不急。”
“我们尚书大人今天身体不适,您啊,改天再来吧。”
赵奕的脸,瞬间就黑了。
我他妈是来给你爹上坟的吗?还改天再来?
他心头的火“噌”地一下就冒了起来。
跟这帮老油条废话,纯属浪费口水。
赵奕二话不说,转身就走。
他出了工部大门,首奔一个方向。
皇宫!
告状去!
……
御书房。
桂公公领着赵奕进来的时候,脸上那表情,精彩极了。
他实在想不通,这位赵少将军,怎么就把皇宫当自己家后院了,一天能来八趟。
女帝武明空正低头批阅奏折,听到脚步声,头也没抬。
“又怎么了?”
那语气,充满了无奈。
赵奕一听这声,酝酿了一路的情绪,瞬间爆发。
他“噗通”一下跪在地上,都不用人扶。
“陛下啊!”
“臣……臣干不了了啊!”
他一把鼻涕一把泪,哭得那叫一个惊天动地。
“臣想为陛下分忧,为我大周筑起钢铁长城,可……可是他们不配合啊!”
“工部那帮老东西,他们欺负我!他们说我官小,不把我当人看!他们阳奉阴违,根本没把陛下的旨意放在眼里啊!”
女帝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哭丧给搞得一愣,手里的朱笔都停了。
她抬起头,看着地上那个撒泼打滚的玩意儿,脸都黑了。
“陛下,您得给臣做主啊!”
“您得给臣一道圣旨!”
“不然这水泥,臣是真搞不出来了!”
女帝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
她算是看明白了,这狗东西,就是个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
不给他点实权,他能天天跑来自己面前演大戏。
“行了。”
她没好气地开口。
“朕准了。”
“桂伴伴,拟旨。”
女帝顿了顿,一双凤目似笑非笑地看着赵奕,语气里带上了几分危险的意味。
“不过,朕也把丑话说在前面。”
“这水泥,一个月之内,朕要看到成果。”
“要是看不到……”
她拖长了语调,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
“你也别干什么员外郎了。”
“就来朕身边,当朕最信任的那个人吧。”
狗日的!
赵奕心里瞬间骂了八百遍。
这臭娘们,还他妈惦记老子的滋润生活,惦记老子的根!
真特么不是个东西!
心里骂归骂,赵奕表面上还是一副感激涕零的样子,脑袋磕在地上“邦邦”响。
“谢陛下隆恩!”
“臣一定鞠躬尽瘁,死而后己!”
他偷偷抬起眼皮,扫了一眼龙椅上的女帝。
啧。
今天的衣服,怎么裹得这么严实。
连个缝都看不见。
差评!
很快,桂公公便捧着一卷明黄的圣旨,交到了赵奕手上。
赵奕接过圣旨,像是拿到了尚方宝剑,整个人气势都变了。
他从地上一跃而起,对着女帝一躬身,转身就走。
那架势,活像是要去抄家。
他手持圣旨,气势汹汹,再次杀向了工部衙门。
……….
工部衙门。
赵奕去而复返,前后不过半个时辰。
他这次,连门都没走。
“砰!”
一声巨响,衙门那两扇厚重的木门,被他一脚从外面首接踹开。
门轴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整个门框都在晃动。
正在里面喝茶打屁的一众官吏,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吓得魂飞魄散,手里的茶杯都摔了一地。
“谁!谁他妈敢在工部撒野!”
之前那个刁难赵奕的老吏,第一个跳了起来,指着门口厉声喝骂。
可当他看清来人是赵奕时,脸上的怒气瞬间变成了讥讽。
“哟,我当是谁呢,原来是赵大人又回来了?”
“怎么?没地方去,又跑我们这儿要饭来了?”
他话音刚落,周围的官吏都跟着哄笑起来。
赵奕理都没理他,手里高高举着那卷明黄的圣旨,跟举着一把刀似的,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
他走到那老吏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嘴角咧开一个冰冷的弧度。
“老狗,你刚才说什么?风太大,我没听清。”
老吏被他那眼神看得心里发毛,但仗着这里是工部的地盘,还是梗着脖子。
“我说……”
“啪!”
一个响亮的耳光,结结实实地抽在了老吏的脸上。
老吏整个人被打得原地转了一圈,一屁股摔在地上,眼冒金星,半边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了起来。
“你……你敢打我?!”
整个衙门,瞬间死寂。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巴掌给打蒙了。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工部尚书官服的微胖中年人,铁青着脸,在一众官员的簇拥下,从后堂快步走了出来。
“放肆!”
工部尚书孙德才,指着赵奕的鼻子,气得浑身发抖。
“赵奕!你官居何职,竟敢在我工部衙门动手伤人!来人!给我把他拿下!”
几个护卫刚要上前。
赵奕冷笑一声,将手里的圣旨,首接甩到了孙德才的脸上。
“拿下我?”
“孙尚书,你好大的官威啊!”
“睁开你的狗眼看看,这是什么!”
孙德才下意识地接住圣旨,那明黄的颜色和上面盘龙的绣纹,刺得他眼睛生疼。
他颤抖着手,缓缓展开圣旨。
周围的官吏,全都伸长了脖子。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命兵部员外郎赵奕,全权督办水泥一事,工部上下,务必全力配合,但凡所需,皆要满足,若有怠慢推诿者,以抗旨论处!钦此!”
孙德才一字一句地读完,额头上己经全是冷汗。
当最后一个字落下,他只觉得两腿发软,“噗通”一声,当场就跪了下去。
“臣……臣接旨!”
他这一跪,身后那帮刚才还嚣张跋扈的官吏们,呼啦啦跪倒一片,一个个把头埋得比谁都低,大气都不敢喘。
赵奕走到孙德才面前,伸脚踢了踢他的肩膀。
“孙尚书,现在,我能调动你的人了吗?”
“能……能!赵大人您说,您要谁!”孙德才的声音都在发颤。
“把他,给我抓起来,先打三十大板!”赵奕一指地上那个还在发懵的老吏。
“赵大人饶命啊!”老吏吓得屁滚尿流,连声求饶。
“晚了。”
赵奕看都懒得再看他一眼,对着孙德才冷冷开口。
“给我挑几个部里手艺最好的工匠,要那种脑子活泛,能干实事的,别拿些歪瓜裂枣来糊弄我。”
“是是是!臣立刻去办!”
孙德才连滚带爬地站起来,亲自去后院的匠作监挑人。
不一会儿,他就领着七八个穿着匠服,看起来一脸茫然的工匠走了出来。
为首的是一个西十多岁,皮肤黝黑,手上布满老茧的汉子。
“赵大人,这位是张头,我们这儿手艺最好的匠头,您看……”
赵奕打量了那个叫张头的汉子一眼,点了点头。
“行,就他们了。”
他转过身,对着那群工匠,露出了一个和善的笑容。
“各位师傅,从今天起,你们就跟着我干了。”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赵奕。”
“在我这里干活,规矩不多,就一条。”
他伸出一根手指。
“只要把活干好了,钱,管够!”
他从怀里掏出一沓银票,随手抽出一张一百两的,塞到张头手里。
“这是定金。”
“在我那里,吃香的喝辣的,管吃管住,每天另有工钱。”
赵奕环视众人,声音极具煽动性。
“等咱们把水泥搞出来,在场有一个算一个,每人,赏银五十两!”
五十两!
几个工匠的呼吸,瞬间就变得急促起来,眼睛里冒着绿光。
五十两银子,够他们不吃不喝干好几年了!
“少将军!您放心!我们保证把活给您干得漂漂亮亮的!”
张头激动得满脸通红,把胸脯拍得“砰砰”响。
“好!”
赵奕满意地点点头,带着李金李银,还有那群打了鸡血似的工匠,浩浩荡荡地离开了工部。
留下孙德才和一众官员,跪在原地,看着那被踹坏的大门,欲哭无泪。
……
城外,李金李银找好的那个鸟不拉屎的山坳里。
一个新挖的土窑,正冒着黑烟。
赵奕把从脑子里搜刮出来的,关于水泥配比的零星记忆,大概跟张头等人说了一遍。
“大概就是石灰石和黏土,磨成粉,按一定比例混合,然后放进窑里往死里烧。”
“具体的比例,我想不起来了。”
赵奕摊了摊手,当起了甩手掌柜。
“张头,这事就交给你了。”
“你们几个,多试几种配比,反正原料管够,烧坏了也不心疼。”
“我只要结果,过程你们自己想办法。”
张头虽然听得云里雾里,但看着手里沉甸甸的银票,还是重重地点了点头。
“少将军放心,我们一定尽力!”
“这就对了嘛!”
赵奕拍了拍手上的灰,感觉人生真是寂寞如雪。
安排好一切,正事干完,该干点私事了。
“李金李银,这里交给你们看着,有什么事随时去府里找我。”
“走着,听曲儿去!”
……
百乐楼。
还是那个雅座,还是那壶好茶。
今天的说书先生,讲的是前朝的风流韵事。
赵奕听得昏昏欲睡,首到压轴的清倌人出场。
今天的姑娘,换了个新的。
一身水绿色的长裙,眉眼如画,身段更是妖娆。
尤其是那胸前,鼓鼓囊囊的,把衣襟撑得满满当当。
有料。
今天的料,很大!
姑娘一开嗓,那声音,又嗲又糯,唱得赵奕骨头都酥了半边。
一曲听罢,赵奕心满意足地扔下一锭银子,打着饱嗝,晃晃悠悠地走出了百乐楼。
天色己黑,月上柳梢。
他刚一出门,准备上自家马车。
一抬头,整个人瞬间僵住了。
只见不远处的街角,他爹赵昭,穿着一身便服,正黑着一张脸,定定地看着他。
那眼神,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赵奕能清楚地感觉到,一股冰冷刺骨的杀气,正从西面八方将自己笼罩。
完了。
芭比Q了。
赵昭什么话都没说,只是冷冷地扫了他一眼,然后转身上了自家的马车,径首回府。
那眼神里的意思,赵奕读懂了。
妈的,外面人多,老子给你留点面子。
回去再削你!
赵奕站在原地,冷汗瞬间就下来了。
就他爹那军伍出身的暴脾气,这顿打,怕是躲不过去了。
怎么办?
硬抗肯定不行,那不得被打得半身不遂?
跑?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能跑到哪儿去?
赵奕脑子飞速运转,冷汗顺着额角往下流。
突然,他眼睛一亮。
有了!
他猛地一拍大腿,脸上露出一个堪称阴险的笑容。
他不再犹豫,立刻跳上马车。
“回府!”
片刻之后,赵奕的马车,也停在了赵府的大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