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中旬，梧桐叶开始落了。每天早上打扫卫生，三班的值日生都要扫出好几堆落叶，金黄的，像铺在地上的地毯。
江念的数学成绩还是没上去，老杨找她谈了次话，说她基础不差，就是不够灵活。她有点着急，每天晚自习都抱着数学题啃，连最喜欢的散文都没时间看了。
“这道题，”林漾不知什么时候坐在了她旁边，指着她的练习册，“辅助线画错了。”
江念抬头，发现教室里只剩他们两个人了，窗外的路灯亮着，透过梧桐叶的缝隙照进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你怎么还没走？”
“等你啊。”林漾说得很自然，拿起笔在她的练习册上画了条辅助线，“你看，这样是不是就简单了？”
江念看着那条线，突然恍然大悟。她抬起头，想谢谢他，却发现他正看着自己，眼神很亮，像藏着星星。
“你……”江念的心跳漏了一拍，赶紧低下头。
“江念，”林漾突然说，“周末有空吗？我知道有家书店，里面有很多数学辅导书，或许对你有帮助。”
江念愣了一下，点了点头：“好啊。”
周末早上，江念在书店门口等林漾。他穿着件灰色的连帽衫，背着双肩包，看起来比在学校里清爽多了。“走吧。”他冲她笑了笑。
书店在一条老街上，门面不大，里面却摆满了书。林漾熟门熟路地拉着她上了二楼，在数学区停下：“你看这本，题型归纳得很清楚。”
江念接过书翻了翻，确实很实用。她抬头想谢谢他，却看见他正盯着书架上的一本《小王子》看。
“你也看这个？”江念有点意外。
“嗯，小时候看的。”林漾拿起书，翻到有狐狸的那一页，“我喜欢这句话：‘真正重要的东西，要用心灵去看。’”
江念看着他认真的样子，突然觉得，自己好像从来没真正了解过他。这个总爱装酷、爱睡觉的男生，心里其实藏着很多细腻的东西。
他们在书店待了一上午，选了好几本辅导书。中午，林漾带她去吃街角的馄饨，皮薄馅大，汤里撒着葱花，很香。
“你为什么数学那么好？”江念忍不住问。
林漾舀馄饨的手顿了一下，低声说：“我妈以前是数学老师。”
“以前？”
“她去年去世了。”林漾的声音很轻，像怕惊扰了什么，“生病走的。”
江念愣住了，不知道该说什么。她想起他桌肚里的那个相框，照片上的女人，应该就是他妈妈吧。
“老杨是我妈以前的同事，”林漾笑了笑，有点勉强，“他总让我好好学，可我……”
“你不想学？”
“不是不想，是怕。”林漾低下头，看着碗里的馄饨，“我怕学得太好，别人会说我是靠我妈。”
江念的心像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她看着眼前的男生，突然明白他为什么总爱装学渣——不是叛逆，是害怕。害怕被比较，害怕活在别人的期待里。
“你不用怕。”江念轻声说，“你的好，是你自己的。”
林漾抬起头，看着她的眼睛，眼神很亮。他没说话，只是往她碗里夹了个馄饨：“快吃吧，要凉了。”
吃完馄饨，他们沿着老街往回走。路边的梧桐树落了满地叶子，踩上去沙沙响。林漾突然停下脚步，弯腰捡起片完整的梧桐叶，递给江念：“这个给你。”
叶子是金黄色的，脉络清晰，像张小小的地图。江念接过来，夹进刚买的辅导书里。“谢谢。”
“谢什么。”林漾挠挠头，“以后有不会的题，随时找我。”
“嗯。”江念点点头，心里暖暖的。
回到学校时，孟萌和陈雨正在宿舍楼下等她。孟萌挤眉弄眼地问：“约会去啦？”
“别瞎说，我们去买书了。”江念的脸有点红。
“买书需要一整天？”孟萌不依不饶，“陈雨，你说是不是？”
陈雨推了推眼镜：“数学辅导书确实需要慢慢挑。”
江念笑着捶了孟萌一下，心里却像揣了只小兔子，蹦蹦跳跳的。她知道，有什么东西，正在悄悄改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