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质领针在晨光中泛着暗哑的光泽，温昭宁将它别在白衬衫领口时，指尖触到背面那行凹凸的刻字。研究所的玻璃门映出她的倒影——悬鱼造型的金属在锁骨位置微微晃动，像一片随时会游走的鳞。
"温工，听澜科技传了数据库权限过来。"小林抱着平板电脑匆匆跑来，"说是六和塔全部的声纹资料。"
屏幕亮起，温昭宁的瞳孔微微收缩。文件目录按照年份排列，从2009到2023，每个文件夹都标注着"WZN"前缀。最新上传的是昨晚的会议录音，而最旧的......
她点开那个命名为"WZN-20090723"的音频文件。
沙沙的电流声后，十七岁的自己在六和塔顶哼唱的旋律流淌而出。但与铁盒里的版本不同，这段录音完整保留了后续——
"谁在那里？"少女惊慌的质问。
"......我不是故意跟踪你。"少年沈听樾的声音带着哽咽，"只是今天妈妈......"
长长的沉默后，吉他弦被拨动的清响。
"要听吗？"年轻的温昭宁突然说，"我刚写的曲子。"
温昭宁猛地暂停播放。她从未记得这段对话，但录音里吉他弹奏的旋律，分明就是她后来用在大学设计答辩上的背景音乐。
"这不可能......"她喃喃自语。
平板突然跳出新消息提醒：【声纹数据库权限己升级】。发件人是沈听樾的助理，附言写着："沈总说您可能需要核对2009-2023年的频率变化。"
温昭宁点开高级搜索栏，鬼使神差地输入"11.3kHz"。系统立刻弹出数百条结果——她的课堂发言、学术报告、甚至咖啡馆里的闲谈，全都被特殊标记出来。
最上方是条加密文件，解锁需要声纹验证。温昭宁对着麦克风哼了段旋律，系统立刻显示：【匹配成功，WZN专属访问权限开启】。
文件里是段监控视频。画面中的沈听樾独自坐在实验室，面前摊着本泛黄的笔记本。他正用钢笔在纸上写着什么，镜头拉近——
那是温昭宁大学时期被教授否决的设计图复印件，而沈听樾在图纸边缘写满了计算公式。最下方有一行被反复描画的小字："如果当时我勇敢一点......"
视频日期显示是西年前的深夜，恰好是她答辩失败的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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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午·听澜科技总部
电梯门开启时，温昭宁的脚步声被吸音材料吞噬。走廊尽头的磨砂玻璃门后，沈听樾正背对着门口调试设备，白大褂下摆沾着咖啡渍。
"解释一下。"她将平板放在桌上，屏幕定格在那段监控画面，"西年前你为什么会有我的设计图？"
沈听樾的肩线明显僵了一瞬。他转过身，镜片后的眼睛微微眯起："程叙白给你的？"
"什么？"
"你答辩那天。"他取下眼镜揉了揉鼻梁，"程教授联系过我，说有个学生的课题被误判了。"
温昭宁耳边嗡嗡作响。她记得那天程叙白确实消失了一小时，回来时手里拿着杯热可可："别灰心，有人很欣赏你的构想。"
"所以这些......"她指着平板上的数据库，"都是因为愧疚？"
沈听樾突然笑了。他按下控制台某个按钮，天花板降下环形显示屏。无数声波图谱在黑暗中亮起，像星辰般环绕着他们。
"11.3kHz。"他指着其中一颗"星辰"，"这是你第一次在公开场合发言。"
指尖移向另一处："这是你大二辩论赛的破音。"
最后停在一段平缓的波纹上："这是上周你说'咖啡太苦'时的谐波。"
温昭宁的呼吸变得急促。所有图谱旁边都标注着精确到秒的时间戳，最早可以追溯到夏令营的篝火晚会。
"声纹是会变的。"沈听樾调出对比曲线，"但有些特征频率终生不变，比如......"
他播放了两段录音。一段是十七岁的她在唱歌，另一段是昨天她在工地哼的小调。频谱分析图上，两道11.3kHz的波峰完美重合。
"这不是愧疚。"沈听樾的声音突然变得很轻，"是某个胆小鬼用七年时间，证明自己没看错人。"
窗外，午后的阳光穿过百叶窗，在地板上投下琴弦般的影子。温昭宁看着光影中的浮尘，突然意识到——那些她以为是巧合的重逢，全是某人精心计算过的必然。
"沈听樾。"她轻声问，"如果那天我没去古琴会......"
"会去的。"他打开抽屉，取出一张泛黄的节目单，"你每年今天都去听《幽兰》。"
节目单背面用铅笔写着小小的"WZN"，墨迹己经模糊到近乎透明。温昭宁突然想起什么，翻开工作手册的扉页——那张古琴会的便签还在，只是她从未注意角落同样有个褪色的"LXS"。
两个缩写并排躺在纸面上，像某种迟来的解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