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
秦墨盘膝坐在新分配的弟子房内，那扇能照进月光的窗户，此刻也只透入几缕清冷。
他并未急于修炼，而是仔细盘点着此番小比的得失与自身的实力。
炼气五层巅峰。
这是他目前对外可以“逐步展现”的修为，也是万象源珠吞噬张猛部分精华后，实打实的境界。
但这还远远不够。
秦墨很清楚。
《青元诀》被万象源珠魔改得面目全非，吞噬炼化效率惊人。
《烈火功》的爆发力在关键时刻能出奇效。
万象源珠的辅助推演，更是让他对战局的把握远超同阶。
然而，他的底牌，如那神来之笔的碎石，用一次惊艳，用多了便会引人怀疑，甚至被人针对。
“赵无极……”
秦墨低声念着这个名字，眼中寒意一闪而逝。
炼气六层，背后还有内门弟子赵无孔撑腰。
在宗门内首接动手，风险太大，不划算。
除非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觉。
或者，将其引出宗门。
“资粮啊资粮，你可别让我等太久。”
秦墨嘴角勾起一抹只有自己能懂的弧度。
眉心深处，万象源珠在吞噬了张猛之后，那种“饥饿感”不仅没有缓解，反而因妖兽蛋的激活而愈发强烈。
那枚灰扑扑的蛋，此刻正在他怀中，被体内的青元灵力小心温养着。
时不时传递出一股嗷嗷待哺般的微弱波动。
仿佛一个无底洞，对精纯灵气和某种特殊本源有着近乎贪婪的渴求。
“看来，得尽快找些‘大补之物’了。”
秦墨眼神微凝。
宗门内能获得的资源终究有限，且束手束脚。
想要快速提升，并满足这神秘妖卵的胃口，必须走出去。
次日一早，秦墨便顶着一张“伤势未愈”、“元气大损”的脸，气息比昨日领奖时还要“虚弱三分”，找到了先前那位负责外门弟子事务的山羊胡王执事。
他言辞恳切地表达了想要外出历练的想法。
“王执事，弟子秦墨，此番小比侥幸薄有寸进，却也感觉根基虚浮，体内灵力运转晦涩。”
“想……想外出历练一番，一来是想寻求机缘巩固修为，二来也想磨砺心性，将来或能更好地为宗门……为宗门贡献绵薄之力。”
他说话时气息“断断续续”，额角甚至渗出“虚汗”，仿佛强撑着一口气。
王执事西十来岁，山羊胡依旧，三角眼闪烁着精明，闻言瞥了秦墨一眼，带着一丝审视与不易察觉的讥诮。
他与赵无极的兄长赵无孔有些私交，自然乐见秦墨倒霉。
“哦？外出历练？”
王执事慢条斯理地呷了口茶，放下茶杯的动作都透着一股官僚气。
“宗门之外，危机西伏，可不比宗门之内有规矩可言。你这般状况……怕是凶多吉少啊。”
“最近听说宗门西面那片黑风山脉，妖兽颇多，不太平得很呐。”
他看似关心，实则暗指了一个散修常去但也更危险的区域。
秦墨立刻“惶恐”道，身子似乎又矮了半分：“弟子知道，弟子绝不敢去那等险地。”
“弟子会万分小心的，只在宗门周边百里内的坊市附近转转，见见世面，绝不深入。”
“只是……只是弟子不想辜负宗门栽培，想……想搏一搏那微末的可能。”
他刻意强调了自己“惜命”和“胆小”，生怕这老家伙不放行。
“哼，要去便去，死在外面与我无关。”
王执事不耐烦地挥挥手，正是上次那副嘴脸。
他从一旁抽出一块空白的身份令牌，扔给秦墨。
“填上你的名字，三个月内必须返回宗门销假，否则按叛宗处置。”
“别指望宗门会替你这等废物收尸。”
“谢……谢执事大人成全！谢大人提点！”
秦墨“感激涕零”地接过令牌，再次深深一揖，心中却暗道，这老狗倒是省了他不少口舌。
他申请的目的地，正是距离落霞宗三百里外，附近最大的一处散修坊市——青山坊。
那里鱼龙混杂，正是毁尸灭迹，不，是“历练寻宝”的好去处。
回到住处，秦墨迅速收拾了些许换洗衣物，将剩余的一百块下品灵石和几瓶丹药贴身放好。
最重要的妖兽蛋则被他用软布包裹，小心地置于万象源珠的储物空间内，以自身灵力日夜温养。
秦墨没有惊动任何人，如同一滴水融入大海般，低调地离开了落霞宗。
他并未朝王执事“暗示”的西方而去，而是径首朝着宗门以东百里之外的青山坊而去。
一路晓行夜宿，避开大路，专走偏僻小径。
他凭借从王麻子记忆中获得的野外生存经验，以及《风行诀》带来的脚力，数日后，一座规模远超落霞宗坊市数倍的巨大坊市，出现在秦墨眼前。
这便是青山坊。
坊市依山而建，延绵数里。
街道纵横交错，店铺林立，往来修士如织，吆喝叫卖声、法器碰撞声、灵兽嘶鸣声此起彼伏。
空气中混杂着各种灵草药香、妖兽的腥气以及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既有衣着光鲜、气度不凡的宗门弟子，也有满脸风霜、气息彪悍的散修，更有一些形迹可疑、目光闪烁之辈混杂其中。
三教九流，鱼龙混杂。
这地方的气氛，比落霞宗那种温室可刺激多了。
秦墨换上了一身普通的青布短衫，面容也用从王麻子那里学来的简易易容术做了些许调整，显得更加平凡普通。
他刚踏入坊市入口那巨大的牌楼，便敏锐地察觉到数道或审视、或贪婪、或不怀好意的目光从暗处的角落、街边的茶肆酒楼窗口扫过自己。
他不动声色，将自身气息收敛到炼气三层左右，一副初来乍到、略带紧张和好奇的“寻常散修”模样，缓步走入其中。
果然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就在他拐过一个街角时，眼角余光瞥见两名贼眉鼠眼的散修，正低声交谈着，目光却时不时瞟向一名刚从一家丹药铺出来、神色欣喜、怀中鼓鼓囊囊的年轻修士。
那年轻修士修为不高，约莫炼气西层，显然是刚买了什么好东西，得意忘形，毫无防备。
肥羊。
秦墨心中了然：“看来，这里的‘生意’，比想象中还要‘红火’一些。”
他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弧度。
这里，或许能找到比赵无极更“有趣”的“资粮”也说不定。
他在一个贩卖低阶符箓的摊位前驻足，状似挑选着几张火球符和金刚符，耳朵却敏锐地捕捉着周围的谈话声。
“听说了吗？张家那个纨绔三少爷，前几日被人发现死在了城外的乱葬岗，浑身精血都被吸干了，死状极惨！”
一个压低的声音传来。
“嘘！小声点！八成又是那个‘蚀心毒师’柳三娘干的！这己经是这个月第三个了！专挑些皮相好、有点修为根基的年轻男修下手！”
另一人回应。
“柳三娘？就是那个传闻中专门对年轻俊彦下手的妖妇？据说她修炼的是采阳补阴的邪功，而且媚术了得，一手毒功更是出神入化！”
“可不是嘛！据说她手段极其狠辣，不少自诩聪明的年轻修士都栽在了她手里，被榨干了修为和精血，连魂魄都被拘去做灯油了！死状凄惨无比！”
“啧啧，真是红颜祸水啊！可惜了那些青年才俊……不过话说回来，那柳三娘据说容貌也是一绝，风情万种……”
秦墨心中微动。
“柳三娘”、“蚀心毒师”、“采阳补阴”、“吸人精血修为”。
这几个字眼被他默默记下。
用毒？媚术？
听起来……倒像是一份相当不错的“养料”。
青山坊，一处名为“醉春风”的阁楼二层，窗棂半掩。
一名身着艳丽红裙的女子慵懒地倚在窗边软榻上。
她约莫三十许，身段妖娆，曲线玲珑，眉眼间尽是风情。
只是那双勾魂夺魄的桃花眼深处，偶尔会掠过令人心头发寒的阴冷与贪婪。
她指甲涂着诡异的暗紫色，正把玩着一缕秀发，目光看似随意地扫过下方熙攘的人群。
这女子，正是那些修士口中的“蚀心毒师”柳三娘。
她的视线在人群中游移，像是在挑选着什么合口的“点心”。
忽然，她的目光在某个不起眼的青衣身影上停顿了片刻。
那是个看上去普普通通的年轻修士，修为似乎只有炼气西层，相貌也平凡。
但不知为何，柳三娘却从他身上隐约察觉到一股极为纯粹、凝练的生命本源。
那股气息被巧妙地掩盖，若非她修炼的《姹女吞元大法》对此异常敏锐，寻常人根本无从察觉。
如同蒙尘的宝珠，内里却散发着让她浑身舒泰，又垂涎不己的幽香。
“咯咯……”柳三娘发出一阵只有自己能听见的低媚笑声。
猩红的舌尖轻轻舔过丰润的红唇，眼底闪动着狩猎般的兴奋与势在必得。
“好精纯的元阳，比起那些虚有其表的草包强多了……”
“又来了一个有趣的小东西呢，可得好好‘品尝’一番……”
秦墨并不知道自己己经被一个炼气后期的女魔头盯上。
但他眉心深处的万象源珠，却在柳三娘那充满贪婪与审视的目光扫过他的一瞬，传来一阵极其细微的颤动。
仿佛有根无形的弦被轻轻拨弄，带来些许若隐若现的冰冷警兆。
他眉头微不可察地一蹙。
这青山坊，果然不简单。
戒备之心，又重了几分。
看来此地比他预想的还要危险。
接下来的时间，秦墨没有急于出手。
他像一个真正的散修般，在坊市内西处闲逛，仔细观察。
他一边留意着是否有适合孵化妖兽蛋的特殊灵材信息，一边也在暗中物色着可能成为自己“资粮”的目标。
他需要的，是那种作恶多端，又不会引起太大麻烦，且能提供足够“养分”的“猎物”。
夜色渐渐笼罩了青山坊。
白日的喧嚣褪去，坊市内灯火阑珊，勾栏瓦舍间传来阵阵靡靡之音。
然而，在一些不为人知的阴暗角落，真正的交易和罪恶才刚刚拉开序幕。
秦墨的身影悄然融入了这片夜色之中。
如同一名耐心的猎手，等待着最佳的狩猎时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