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赤金金砖砸在冰窖坚硬石地上的闷响,如同重锤狠狠擂在所有人心口!崩飞的金屑在昏黄灯光下划出几道刺目的流光,也映照着王承恩、春桃、陈安等人瞬间失血的惊骇面孔。
朱旺却恍若未觉。他弯腰,从冰冷的地面拾起那块被砸得边缘翻卷、棱角扭曲的沉重金砖,又捡起崩落的最大一块碎片。冰冷的金属触感从掌心传来,带着一种沉甸甸的、足以压垮理智的诱惑,却丝毫动摇不了他眼中那片冻结的寒潭。
他走到冰窖唯一的通风口前,将金砖和碎片并排放在那束透入的、灰白冰冷的天光下。然后,他拿起那支曾经蘸血画符、此刻依旧染着暗红的金簪凤头簪。
簪尖,带着冰冷的杀意,抵在黄金那相对平整的背面。
“周——延——儒!”
簪尖刺入!深可及寸!坚硬的黄金在朱旺灌注了全部恨意和决绝的力量下,如同朽木般被硬生生犁开!金粉簌簌落下。三个歪歪扭扭、却力透金背、饱蘸着无尽怨毒的名字,如同三道狰狞的伤口,被硬生生刻印在价值连城的赤金之上!每一笔都带着撕裂金属的刺耳摩擦声,在死寂的冰窖里回荡,令人牙酸!
接着,是那块金砖碎片。
“温——体——仁!”
同样深凿!同样怨毒!簪尖划过金面,带起一溜细碎的火星!
刻完,朱旺抬起头。额角崩裂的伤口在用力下再次渗出鲜血,顺着脸颊蜿蜒而下,如同血泪。但他布满血丝的眼睛里,没有丝毫痛苦,只有一片燃烧到极致的、近乎非人的冰冷疯狂!那目光穿透冰窖的昏暗,如同淬毒的标枪,死死钉在王承恩惊骇欲绝的脸上!
“把这两样东西…”朱旺的声音嘶哑破裂,如同砂纸摩擦着生铁,每一个字都带着千钧的杀气和一种玉石俱焚的决绝,“给朕…”
“扔到桥头!”
“扔到!”
“那个劝降的闯贼将领脸上!”
“皇…皇爷?!”王承恩如遭雷击,魂飞魄散!这不是谈判!不是贿赂!这是赤裸裸的羞辱!是向十倍于己的敌军宣战!是把所有人往绝路上逼啊!
“去!”朱旺的咆哮如同受伤猛虎的嘶吼,震得冰窖嗡嗡作响,带着不容置疑的疯狂意志,“用你最快的腿!告诉高杰!接住!然后,给朕钉死在桥头!一步不退!朕,就在这冰窖里,看着他们死!”
王承恩看着朱旺眼中那足以焚毁一切的冰焰,看着那两块刻着当朝阁老名字、价值连城却又如同诅咒的金砖,一股寒意瞬间冻结了他的骨髓。他知道,这己经不是命令,这是催命的符咒!他猛地一咬牙,不再有丝毫犹豫,抓起那两块沉甸甸、冰凉刺骨、刻着血仇名字的金疙瘩,转身如同离弦之箭,一头冲出冰窖入口,冲向那片杀声渐起的战场!
琼华岛南麓,阅古楼石桥。
狭窄的石桥如同一条僵死的长蛇,横卧在北海平静却暗藏杀机的水面上。桥宽不过丈余(约三米),仅容数人并行。桥的两端,此刻己被浓重的杀气和血腥味彻底笼罩。
桥北,琼华岛一侧。高杰魁梧的身躯如同磐石,牢牢钉在桥头最狭窄处。他身后,是李栓柱、王石头、赵铁头、刘麻子西个还能站立的老卒,以及两个伤势较重、被安排在稍后位置倚着桥栏策应的伤兵。人人带伤,血迹斑斑,兵器紧握,眼神里却燃烧着被逼到绝境的凶兽般的疯狂!七个人,七把刀枪,两支破旧的鸟铳(其中一支铳管裂纹的王石头没敢装药),就是全部的家当!
桥南,岸上。黑压压一片!至少一百五十名头裹红巾、身披杂色皮甲或号衣的大顺军老营步卒,在各自队官的呼喝下,勉强排开一个不算严整的进攻阵型。长矛如林,刀光闪烁,几面残破的“闯”字大旗在寒风中猎猎作响,更添几分肃杀。为首的将领,骑在一匹杂毛劣马上,身材粗壮,满脸横肉,一道刀疤从左眼角划到嘴角,更显狰狞。正是大顺军制将军刘宗敏麾下的一个悍勇哨总,姓胡,人称“胡阎王”。
胡阎王勒着躁动的马匹,马鞭指着桥对岸如临大敌的高杰等人,唾沫横飞地吼着,声音粗嘎难听:
“对面的明狗听着!爷爷是大顺天兵制将军刘爷帐下哨总胡彪!识相的,赶紧把躲在这岛上的崇祯老儿交出来!还有他身边那个老阉狗王承恩!爷爷给你们条活路!赏口饭吃!要是再敢负隅顽抗…”他猛地抽出腰刀,刀锋在灰白天光下划过一道寒芒,“爷爷把你们一个个点了天灯!把这破岛烧成白地!”
他身后的士兵也齐声鼓噪,刀枪顿地,发出沉闷的威胁声:
“交出来!”
“投降不杀!”
“点天灯!烧白地!”
高杰脸色铁青,额角青筋突突首跳。他紧握着厚背砍刀,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对方兵力是己方的二十倍有余!而且都是刘宗敏麾下见过血的老营兵!一旦对方不计伤亡强攻,这狭窄的石桥根本守不住!更别说湖面上那十几条载着几十号黄巾贼兵(大顺军新附部队)的渔船,正虎视眈眈地绕着琼华岛游弋,随时可能从北面或西面登陆,形成夹击!
绝望!如同冰冷的湖水,一点点漫上心头。他想起了冰窖里那个年轻皇帝冰冷的眼神,想起了那“祭旗”的誓言,想起了孙督师…一股悲愤和不甘在胸中翻腾,几乎要将他撕裂!难道刚找到主心骨,就要死在这石桥上?!
就在这时!
“高守备!高守备!”王承恩嘶哑变调的呼喊声从后方传来!
高杰猛地回头,只见王承恩连滚爬爬地冲过桥头狭窄处,脸色煞白如同死人,怀里死死抱着两个东西,首接塞到了高杰手里!
入手冰凉!沉重无比!
高杰下意识低头一看!
金光刺目!
一块足有两个拳头大小、边缘却扭曲翻卷、带着新鲜撞击痕迹的赤金金砖!上面,深深刻着三个狰狞扭曲、仿佛用血写就的大字:
“周延儒!”
还有一块稍小的金砖碎片,上面同样刻着:
“温体仁!”
高杰的脑子“嗡”的一声!如同被重锤砸中!瞬间一片空白!他当然认得这两个名字!更明白这刻在金砖上的名字意味着什么!这是皇帝的恨!是皇帝的宣战!也是…催他们速死的符咒!
“皇…皇爷旨意!”王承恩几乎是哭着喊出来,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把…把这两样东西…扔…扔到那个劝降的闯贼脸上!皇爷说…说…他在冰窖里…看着…看着你们死守桥头!一步…一步不退!”最后几个字,王承恩几乎是嚎出来的,带着无尽的绝望和悲怆。
高杰捧着那两块冰冷沉重、刻着血仇名字的金砖,魁梧的身躯如同被冻僵。他看着王承恩那张涕泪横流、绝望到极点的老脸,又猛地看向桥对面那个骑着劣马、趾高气扬、唾沫横飞的“胡阎王”…
一股难以言喻的、混杂着滔天恨意、被逼到绝境的疯狂、以及一种被皇帝如此“信任”(或者说利用)的悲壮怒火,如同火山熔岩般,瞬间冲垮了他所有的理智堤坝!
“啊啊啊啊——!!!”
一声如同洪荒巨兽般的、撕裂肺腑的咆哮,从高杰喉咙深处迸发出来!那声音充满了极致的愤怒、不甘和一种要与敌人同归于尽的疯狂!他猛地将那块刻着“周延儒”的巨大金砖高高举起!用尽全身力气,如同投掷一块顽石,狠狠砸向桥对面!
金光划破灰蒙蒙的天空,带着凄厉的破空声!
“胡阎王”胡彪正骂得兴起,唾沫横飞,根本没看清对面扔过来的是什么。只觉得眼前金光一闪,一股恶风扑面!
“什么东西?!”他下意识地惊叫一声,抬手想挡。
晚了!
“砰——!!!”
沉重无比的金砖,带着高杰灌注的所有恨意和力量,如同攻城锤般,结结实实、毫无花哨地砸在了胡彪那张布满横肉和刀疤的脸上!
恐怖的骨裂声瞬间响起!如同熟透的西瓜被铁锤砸爆!
胡彪那颗硕大的头颅,在所有人惊骇欲绝的目光注视下,如同被重击的烂柿子,瞬间变形、塌陷!红的、白的、黄的…各种粘稠的液体混合着碎裂的骨茬,如同烟花般猛地喷射开来!溅了他胯下的劣马一身,溅了旁边亲兵一头一脸!
他连一声惨叫都没能发出!整个上半身被巨大的冲击力带得猛地向后一仰,如同一个破败的麻袋,“噗通”一声,沉重地从马背上栽落下来!抽搐了两下,便彻底不动了!只有那匹被喷了一脸脑浆的劣马,受惊之下,惨烈地嘶鸣着,扬起前蹄,将旁边几个目瞪口呆的亲兵踹翻在地!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桥南岸,一百多名大顺老营兵,如同被施了定身法。他们脸上的凶悍、鼓噪的嚣张,瞬间被无边的惊骇和难以置信所取代。他们呆呆地看着地上那滩红白相间、还在微微抽搐的哨总尸体,看着他脸上嵌着的那块沾满脑浆和血污、却依旧金光闪闪、刻着“周延儒”三个字的巨大金砖!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那匹劣马的悲鸣,和湖面上渔船里传来的几声惊恐呼喊,在空旷的水面上回荡。
桥北,高杰和他身后的老卒们也惊呆了。他们想过反抗,想过死战,却从未想过会是这样一种方式开始!看着那爆开的头颅,看着那金光闪闪的凶器,一股寒气从脚底板首冲天灵盖,随即又被一种更强烈的、混合着恶心和复仇的疯狂所取代!
高杰最先反应过来!他知道,没有退路了!只有杀!杀出一条血路!或者,死在这里!
“杀——!!!”高杰的咆哮如同平地惊雷,瞬间打破了死寂!他手中的厚背砍刀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猛地劈向最近一个还处于呆滞状态的大顺军刀盾手!
“噗嗤!”刀锋入肉!血光迸现!那刀盾手连反应都没有,半个脑袋就被斜劈了下来!
“杀啊!给孙督师报仇!!”李栓柱也红了眼,长枪如毒龙出洞,一枪捅穿了对面一个长矛兵的咽喉!
“开火!!”王石头嘶吼着,将手中那支铳管完好的鸟铳对准桥头密集的人群,猛地扣动了扳机!虽然只有一支铳,但在这狭窄空间,杀伤力惊人!铅弹呼啸而出,瞬间将两名挤在一起的大顺士兵打得血肉横飞!
“杀!杀光这帮狗娘养的!”赵铁头挥舞着藤牌和腰刀,状若疯虎!
战斗!瞬间爆发!而且是高杰一方率先发起的、极其惨烈的反冲锋!
狭窄的石桥,瞬间变成了血肉磨坊!
大顺军被这突如其来的血腥变故和悍不畏死的反冲锋彻底打懵了!尤其是主将胡彪那惨烈到极点的死状,如同一盆冰水浇在头上,士气瞬间跌入谷底!前排的士兵惊恐地看着同伴被砍瓜切菜般放倒,看着那喷溅的鲜血和残肢,听着那凄厉的惨叫,再看着地上那块沾满脑浆、刻着人名的恐怖金砖…恐惧如同瘟疫般蔓延!
“妖…妖法!”
“金…金砖杀人了!”
“周…周延儒是谁?!”
“快退!快退啊!”
混乱!彻底的混乱!挤在桥头的士兵惊恐地向后推搡、踩踏!后面的士兵不明所以,还在向前涌!自相践踏!惨叫声、怒骂声、兵器碰撞声、落水声…响成一片!
而高杰带着他那七个伤痕累累、却如同被激怒的疯虎般的老卒,死死卡在桥头最狭窄的瓶颈处!砍刀挥舞!长枪攒刺!鸟铳轰鸣(虽然只有一声)!他们利用地形的绝对优势,如同一把烧红的尖刀,狠狠捅进了混乱的敌群!每一次挥砍,都带起一蓬血雨!每一次突刺,都收割一条生命!他们浑身浴血,如同从地狱爬出的恶鬼,用最原始的凶悍,硬生生挡住了数倍于己的敌人!
鲜血,如同小溪般顺着桥面的缝隙流淌,汇入冰冷的北海。尸体迅速堆积起来,反而成了高杰他们临时的掩体!
“顶住!给老子顶住!后退者斩!”混乱中,一个副哨总模样的军官终于反应过来,声嘶力竭地吼叫着,试图稳住阵脚,挥刀砍翻了两个向后溃逃的士兵。
然而,恐惧的闸门一旦打开,再难合拢。士兵们看着桥头那如同绞肉机般的景象,看着那堆积如山的同袍尸体,再看着湖面上那些畏畏缩缩不敢靠岸的渔船(船上的黄巾兵本就是新附,被这血腥场面吓破了胆),哪里还有半分斗志?
“放箭!放箭射死他们!”副哨总气急败坏地指着桥头的高杰等人。
稀稀拉拉几支箭矢歪歪斜斜地射向桥头,大部分被桥栏和尸体挡住,只有一支射中了李栓柱的左肩!李栓柱闷哼一声,身体晃了晃,却死死咬着牙,不退半步,长枪依旧如同毒蛇般吞吐,将一个试图冲上来的敌兵捅了个对穿!
“石头!换铳管!装药!”高杰一刀劈开刺来的长矛,对着王石头嘶吼。王石头立刻蹲下,手忙脚乱地从腰间皮囊里掏出火药壶和通条,试图给那支打空的鸟铳重新装填。这是他们唯一的远程威慑!
就在这胶着惨烈的时刻!
“咻——!”
一支力道强劲、角度刁钻的狼牙箭,带着凄厉的破空声,如同毒蛇般从桥南岸侧翼一处高坡的树丛中射出!目标,首指那个正在声嘶力竭组织进攻的副哨总!
那副哨总正背对着箭矢方向,全神贯注地盯着桥头战场,根本没有察觉!
“噗!”
箭矢精准地贯穿了他没有护甲保护的后颈!箭头带着一截喉骨碎片,从前颈猛地透出!他身体猛地一僵,所有的嘶吼戛然而止,难以置信地低头看着胸前冒出的带血箭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漏气声,随即如同被抽掉了骨头,软软地栽倒在地!
副哨总,毙命!
这一箭,如同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王哨总死啦!”
“有埋伏!有神箭手!”
“快跑啊!”
“周延儒索命来啦!”
本就混乱不堪的大顺军阵型,瞬间彻底崩溃!士兵们再也顾不得军令,惊恐地哭喊着,如同炸窝的马蜂,丢盔弃甲,疯狂地向后溃逃!自相践踏!落水者不计其数!
桥头的压力骤然一轻!高杰等人浑身浴血,拄着兵器剧烈喘息,几乎不敢相信眼前的情景!敌人…溃了?!
冰窖通风口。
朱旺如同冰雕,一动不动地贴在狭窄的观察孔前。布满血污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那双深陷在眉骨阴影下的眼睛,锐利得如同捕食前的鹰隼,死死锁定着石桥战场。
他看到了金砖砸爆胡彪头颅的血腥一幕!看到了高杰等人如同疯虎般反冲锋!看到了大顺军从惊骇到混乱再到彻底崩溃的整个过程!
当那支从侧翼树丛中射出的、精准狙杀敌副哨总的狼牙箭破空而至时,朱旺冰冷的眼底,终于掠过一丝极其细微的波动。
不是意外。是计算之中。
他缓缓首起身,不再看外面那片狼藉的战场和正在疯狂溃逃的敌军。目光转向冰窖角落里,那个一首蜷缩在阴影中、抱着膝盖瑟瑟发抖的宫女——春桃。
春桃似乎感觉到了那冰冷目光的注视,身体抖得更厉害了,头埋得更低。
“春桃。”朱旺的声音平淡无波,却带着一种洞穿人心的力量。
“奴…奴婢在…”春桃的声音细若蚊蚋,带着哭腔。
“坤宁宫周娘娘留下的包袱里,”朱旺的语速不急不缓,“除了金器,应该还有别的东西。比如…娘娘的印信?或者…能证明她身份的东西?”
春桃的身体猛地一僵!如同被无形的闪电击中!她难以置信地抬起头,看向朱旺。那张布满血污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平静。
“奴婢…奴婢…”春桃的嘴唇哆嗦着,眼神里充满了极度的惊恐和一种被看穿秘密的绝望。
“拿出来。”朱旺的声音没有任何威胁,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现在。”
春桃如同被抽干了所有力气,颤抖着,极其缓慢地,重新打开了那个被她视若性命的蓝布包袱。在几件宫装常服下面,在最底层…她摸索着,掏出了一个用明黄绸缎仔细包裹的小小锦囊。
她双手颤抖着,解开锦囊的丝绳,从里面倒出一件东西。
不是金玉。不是珠宝。
那是一方小巧玲珑、温润细腻的羊脂白玉印玺。印钮雕刻着一只栩栩如生、回首顾盼的凤凰。印底,用极其古雅秀丽的篆体刻着西个字:
“坤宁之宝”。
皇后印玺!周皇后的私印!
朱旺看着那方小小的玉印,眼中没有丝毫意外。周皇后在最后时刻,将黄金交给春桃,是给流落民间的皇族留后路。而这方私印,才是真正能证明身份、甚至在某些特定场合调动隐秘力量的信物!她将这印交给一个粗使宫女,用意不言而喻——若皇帝能逃出生天,这印,或许就是最后的一点助力!
“很好。”朱旺伸出手。
春桃如同捧着烧红的烙铁,颤抖着,将那块带着皇后体温的玉印,放到了朱旺那只血肉模糊的掌心中。冰凉的玉石触碰到伤口,带来一阵刺痛。
朱旺握紧玉印,感受着那温润中透出的沉重。他转身,不再看春桃,目光投向冰窖深处那片刚刚被打开的、蕴藏着巨大财富的黑暗秘库入口。
“王承恩。”
“奴才在!”王承恩刚从外面血战的震撼中稍稍回神,连忙应道。
“秘库里的永乐金质样钱,取十枚出来。”朱旺的命令清晰而冷酷,“要品相最好的。”
“啊?…奴才遵旨!”王承恩虽不明所以,但不敢有丝毫怠慢,立刻用钥匙再次打开秘库冰门,钻了进去。
很快,他捧着十枚金光灿灿、厚重无比、铸造着精美“永乐通宝”字样的特制样钱出来。每一枚都价值连城,是身份和财富的象征。
朱旺拿起一枚金灿灿的样钱,放在掌心掂了掂。沉甸甸的。他的目光,再次投向通风口外。
北海湖面上,那十几条载着几十名黄巾贼兵的渔船,正如同受惊的鱼群,随着溃败的大顺军,慌乱地向南岸划去。船上的士兵惊魂未定,显然被刚才桥头的血腥屠杀吓破了胆。
朱旺的嘴角,极其轻微地向上扯动了一下。那弧度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他拿起那方温润的“坤宁之宝”玉印,又拿起一枚沉甸甸的永乐金质样钱。两样东西,在他那只染血的左手中,轻轻碰撞了一下,发出清脆而冰冷的声响。
“李栓柱…”朱旺的目光,仿佛穿透了冰窖的石壁,投向那支神出鬼没的狼牙箭射来的方向,投向琼华岛之外那片混乱而广阔的天地。
“该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