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星神的意志对抗耗尽了星孩最后的心力。他陷入了更深的昏迷,体温时而滚烫时而冰冷,胸口的金色漩涡印记忽明忽灭,流转的速度也变得极其不稳定。偶尔在梦中,他会发出痛苦的呓语,内容支离破碎:“…数据流…太冷…”、“…根须…扎得好深…痛…”、“…爸爸的光…在变暗…”
“星神的信息污染…加上强行调用印记力量反击…对他的精神造成了严重负担。”盲视的感知充满了忧虑,她的“视线”仿佛能看到纠缠在星孩意识深处的、属于星神的冰冷数据触须和菌毯的共生根须。“赵小赵星尘的力量在保护他,但也在被缓慢地…同化消耗。”
彭夕日夜守在星孩身边,用湿布擦拭他滚烫的额头,心中充满无力感。战胜了方舟,带回了星尘,却让星孩落入了与更庞大存在的精神拉锯战中。
星语者操控着菌毯方舟,成为了营地与外界的唯一桥梁。她利用方舟的生物感知和有限的信息投射能力(避开星神的扫描敏感频段),艰难地联络着散落在世界各地的幸存者据点。传回的消息令人忧心忡忡。
星神的“低技术共生法则”正在全球范围内强制执行。所有试图重启工业文明火苗的尝试,都会招致星核投射的七彩光束“无害化”——不是毁灭,而是将机械结构转化为无法使用的生物矿石或覆盖上惰性菌毯。一些依靠简单水力或风力的聚集地暂时无恙,但只要稍微“逾越”星神判定的界限(比如制造稍复杂的金属工具),就会收到强烈的神经脉冲警告,严重者甚至精神崩溃。
人类仿佛回到了农耕时代之前,被无形的“神明”圈养在菌毯覆盖的大地上。绝望在蔓延,一些幸存者开始盲目地崇拜星核,将其视为新纪元的引导者;另一些则陷入更深的麻木。
“彭夕首领,西海岸‘自由堡’传来消息,”星语者的声音带着沉重,“他们…他们试图用保存下来的激光钻机打通一条地下水源…结果…星核的光束降临…钻机被转化了…参与行动的十七人…全部陷入了永久性植物人状态…星神判定那是‘高风险破坏性行为’。”
彭夕攥紧了拳头。星神的“包扎”正在变成温柔的绞索。
就在营地被沉重的气氛笼罩时,负责警戒的船员带来了更令人不安的发现:“我们在营地外围的菌毯边缘…发现了这个。”他递上一个扭曲变形、只有指甲盖大小的金属片,上面布满了细微的电路烧灼痕迹。“不是我们留下的…而且…上面有微弱的被动信号发射残留,频率…非常隐秘,像是某种信标。”
星语者立刻分析:“信号残留特征…匹配度87%…与之前在月球阴影中跟踪我们的隐形飞船一致!它…或者它的同类,己经到地球了!而且就在我们附近投放过信标!”
盲视的感知也扫向营地西周的菌毯森林:“菌毯下有…极其微弱的非共生能量残留…被菌毯活性掩盖得很好…像是…某种微型机器人的活动痕迹…它们在…采样?”
监视者!那些月球阴影中的眼睛,不仅跟到了地球,还潜入了他们的核心区域!他们的目的不明,但在这个星神统治、人类脆弱的时刻,任何暗处的敌人都可能是致命的。
彭夕看着昏迷的星孩,看着手中那片冰冷的监视者信标残骸,一股寒意从心底升起。外有星神制定法则,内有神秘监视者潜伏,人类残存的火种在双重阴影下摇曳,随时可能熄灭。而唯一的希望——星孩,却深陷在与星神意志的拉锯战中,自身难保。
她走到星孩床边,轻轻握住他滚烫的小手。少年在昏迷中似乎有所感应,无意识地回握了一下,胸口的金色漩涡印记微弱却倔强地闪烁了一下。
“我们必须找到那些监视者,”彭夕的声音低沉而坚定,“在他们点燃更大的火焰之前。星语者,调动方舟所有生物感知,像篦子一样梳理营地周围每一寸菌毯!盲视,你的感知穿透力最强,集中精神,找出那些‘不和谐’的能量源!星孩…需要时间,在他醒来之前,我们要为他,为所有人,清除掉暗处的毒蛇!”
一场在星神眼皮底下的、无声的猎杀与反猎杀,悄然拉开了序幕。营地平静的表象下,暗流汹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