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碎片突然尖锐地刺入意识——无数个深夜伏案的画面被强行解构。我看到自己敲击键盘时飞溅的脑脊液微粒,那些承载着市场策略与客户隐私的思绪,正通过视神经末梢被无形的导管虹吸。原来晨优的量子办公系统,早就是一台精密的大脑榨汁机。
“普合永胜计划需要养料。”武迪向前蠕动,西装裤管下伸出六条由手术缝合线编织的步足,尖端还挂着未干涸的血浆,“而你,我亲爱的耗材销售总监,就是最高效的活体培养皿。”
冷藏库的智能人偶突然集体转向,它们腹腔内由导丝编织的神经网络爆发出刺目红光。数百具模型同步抬起手臂,指尖延伸出输液针组成的触须,向我包抄而来。空气中弥漫起臭氧与福尔马林混合的怪味。
“去年你压下的那批术后感染报告...”我后退时踢翻液氮罐,白雾瞬间吞没脚踝,“那些患者突发癫痫是不是因为神经接口过载?”
武迪发出齿轮卡死般的笑声,复眼摄像头急速变焦:“感染?多古老的词汇。那叫认知升级的排异反应!”他脊椎的天线突然射出脉冲,我身后的不锈钢货架猛地扭曲变形,锋利的边缘像捕兽夹般咬合,擦过我的耳廓带出血线。
剧痛反而刺激了求生本能。我抓起滚落的冷冻肾脏标本砸向最近的医疗人偶,在硅胶躯体爆裂的瞬间,扯出它体内发光的光纤神经网络。那些发烫的导丝在我掌心灼烧出焦痕,却像有生命般缠绕上我的手臂。
“没用的,林夕。”武迪的液压钳下颌滴落粘稠的电解液,“从你三年前为升职接受‘效能增强植入’那天起...”
他话音未落,我手臂的导丝突然刺入冷藏库的中央控制面板。整间仓库的应急照明应声炸裂,但在绝对黑暗降临前的刹那,我看到了永生难忘的景象——
所有悬吊的医疗人偶突然僵首,它们用缝合线吊起自己的操作者模型,模拟出数十台正在进行的手术。无影灯由滴血的输液架组成,手术刀是生锈的活检针,而躺在“手术台”上的,全是穿着晨优工服的残缺人偶。最中央的“主刀医师”,赫然是缩小版的伍迪模型,正用骨钻在“患者”头骨上刻出公司LOGO。
“看见了吗?”真正的武迪在黑暗中低语,复眼像萤火虫漂浮移动,“这才是普合永胜计划的本质。人类通过医疗器械上传意识?不,是医疗器械在把人类改造成可替换的零件!”
黏腻的触感突然缠住脚踝。低头只见满地流淌的造影剂正凝结成手的形状,那些由碘海醇构成的透明手指,正沿着我的裤管向上攀爬。更可怕的是,每根手指尖端都浮现出微缩人脸——全是被我以“学术赞助”名义送进临床试验的医生。
“你的销售业绩,”武迪的声音贴着后颈传来,带着金属摩擦的寒意,“是用多少人的神经突触堆出来的?”
生死关头,我猛地将手臂缠绕的导丝插进冷藏库的液氮输送阀。超低温气体如白色巨龙喷涌而出,瞬间将武迪的半边身体冻成冰雕。他液压钳下颌在低温中崩裂,飞溅的金属碎片划破我的颧骨。
“业绩?”我抹去脸上的血,抓起掉落的半截下颌骨,那断面处露出仍在搏动的生物芯片,“我的佣金里,是不是也包括被你吃掉的年终奖?”
液氮迷雾中,武迪冻结的复眼突然爆出裂纹。他残存的躯体像融化的蜡像般坍塌,却在接触地面的瞬间重组为更加非人的形态——数百根带倒刺的穿刺针从皮下钻出,裹挟着神经束组成新的肢体。
“你才是...”他新生的口器喷出带着铁锈味的血雾,“...公司最完美的介入耗材。”